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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打算回家了?”
“那個家烏七八糟的。居委會的人都寫了調查信到我們東北老家去了,用不了多久,誰也甭想暗藏。”
小彭幫他包紮的手慢了下來。幾天後,張鐵的話一直讓他慚愧。連十多歲的孩子都明白革命的崇高,在於不容各種私情,而他卻着迷於一個敵人的女兒,着迷那種畸形的“美味”。他當然一直伺機品嚐這道美味。他的機會來了,她終於全副身心地把自己奉到他的供臺上,請吧,爲這道美味你等了好多年,其實我也等了很多年,只是不願邁過擋道的張儉。現在她顯然邁過來了,或者,就是張儉不再擋道。再美的美味也有倒胃口的一天,美味在張儉那兒大概變成了秋天的茄子,懷了一肚子籽。皮如橡膠那樣耐嚼。
小彭和多鶴在苗圃深處的土包上坐下來。小彭從行軍壺裏倒出一壺蓋櫻桃酒,遞給多鶴,又舉起行軍壺在她手裏的壺蓋上碰了一下。畫眉在叫,快落山的太陽把細溜溜的樹苗拉出細線般的影子,不管活苗死苗,在開着野花的草地上打出美麗的格子。沒有張鐵那一番話,彭主任跟多鶴真的會享受這道美味。
彭主任的工作服口袋裏裝着一個油紙包,包着一包糖醋蒜頭,工作服另一個口袋裏裝着一包花生米。櫻桃酒的深紅是假的,像水彩顏料,多鶴兩片不斷默誦的嘴脣不久就殷紅如櫻桃。小彭喝一口酒,趕緊用手背擦拭一下嘴脣,他要是也來個紅櫻桃小嘴,會讓多鶴走神。他再次詢問起代浪村和其他幾個日本村莊的情景。
“你小的時候,父親在家幹農活嗎?”
她說父親在她出生不久就應徵入伍了。中途回來過幾次,因此她有了弟弟、妹妹。
“父親當了個什麼官?”
她回答好像是個軍曹。
小彭心裏一沉。假如多鶴的父親是個中校或者少校,他親手殺人的機會或許少一些。軍曹卻是在時時殺人,電影裏最血腥的場面都有軍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