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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說:記得了。
頭髮真深,阿媽說,真是一頭好頭髮--一天要用我半兩梳頭油。
扶桑說:阿媽你早去歇息。阿媽說:哭什麼?
沒有沒有,扶桑搖頭,就是餓。
阿媽說:你不餓。餓了尿不出;才聽你尿那麼長一泡。
扶桑想向阿媽要好些的檀香點點,阿白送客的聲音岔了她的神。
阿媽說:要好好做了,你這女仔,二十歲了。別的女仔二十歲早做出金招牌了。你還做不出,我下月要賣掉你了。給打過鞭子,又塗過油,扶桑慢慢順着黑烏烏的走廊走。那頭是個飯廳,燈色金黃。她走到第三個門身上就鬆快起來,鞭傷涼下去了。進了飯廳門,裏頭有張大桌,團圓地擺了十六把椅子。桌面上東西都收淨了,這處那處粘着魚刺和菜葉。瓦盆裏擱了小豬腦殼那麼大而肥碩的魚頭。魚頭給白水煮過,嘴脣上還有深紅色的血。
扶桑想阿媽剛說的要賣她不知真假。阿媽捨得這麼大的魚頭給她喫。她擺擺手拱開盆子沿下的一些蟑螂,坐下來,從裙子下面拿出兩個腳,擱在對面的椅子上。
扶桑把魚頭拆散,一片片舉進嘴裏去。阿媽在走廊裏喊:扶桑你有客了。
她答應着阿媽,從掖下抽出巾子,擦擦鼻尖上喫出的細汗。又聽阿媽喊:扶桑你喫到耳朵眼裏去了,我喊你你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