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被撕碎,被揉得如同垃圾的她在這一瞬的涅檠;當她從牀上渾身汗水,下體浴血站起時她披着幾乎襤褸的紅綢衫站起時,她是一隻扶搖而升的鳳凰。
這是個最自由的身體,因爲靈魂沒有統治它。靈魂和肉體的平等使許多概念,比如羞辱和受難,失去了亙古的定義。她緩步走出那牀的罪惡氛圍,黑髮、紅衣、眼神猶如長辭般寬恕和滿足,遍體鱗傷和疼痛無不寫在她的動作和體態上。她嘴角上翹,天生的兩撇微笑,一切都使那巨大的苦難變成對於她的成全。受難不該是羞辱的,受難有它的高貴和聖潔。
這些是克里斯在六十歲想到的,用了他幾乎一生纔想到的。他想到她長辭般的微笑,只有母性有這樣深厚的寬恕和滿足。
那是許許多多年之後的事了。眼下的克里斯只想着拯救,拯救她是他情感的表白。拯救也是他對她繼續的勘探。她是海,海是個謎,無數珍奇和神祕被淹沒在它下面。
扶桑的眼力慢慢銳起來,漸漸穿透了黑暗。
醫院裏有四張牀,疊摞起來,只佔兩張牀的地盤。眼力再銳些的時候,扶桑看見對面牀下有隻鞋。鞋歪在那兒,像孤舟擱淺。
牀上沒人,扶桑覺得那鞋一定還有體溫。
房內一股潮石灰味。新鮮的黴菌也發出刺辣的氣味。一滴水滴在扶桑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