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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將門關嚴,扶桑又說:死了鞋就不會落。她還告訴他們,死了的人腿腳繃得挺直,因爲它曉得這是惟一讓它穿走的一雙鞋,落了就有了。它不想赤一隻腳走到那邊去。
門已關嚴,扶桑就作罷了,沒講。
又一滴水滴到眉心。頭轉一轉,換個地方接下一滴水。把整個身子轉一轉纔好,一時沒這把力氣。喉頭的毛毛癢也沒了。癢癢就能轟轟地咳一陣,咳得身上暖和起來。
一天到晚冒上來的血腥氣也沒了。血腥氣幾好啊,自己聞着自己。
這股涼滋滋的舒適就是死。扶桑此刻想要那些不舒適,那些疼痛。那些疼痛讓她活着,舒適卻是死。她想火辣辣地疼起來,像第一次給男人撞開。
那個疼讓一個女人從一團混沌的處女黑暗裏撞了出來。
那個男人是誰,她忘了,一點也不記得。只記得他給她的疼痛。在疼痛得全身挺硬、牙關緊咬時,她就發現那細細的快樂在疼痛的那一頭。非要穿越整個貌似廣漠無際的疼痛去夠它。牴觸和反抗,心裏的冤屈和憤怒阻礙這穿越。扶桑迎了上去,在疼痛上硬撞,火星四迸中,快樂倏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