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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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強變了個人,傍晚安安靜靜地搬個小凳坐在院子裏,讓李欣坐在他身邊,兩人一坐能坐一晚上。原先他的手機三分鐘一響,這天晚上它也跟着他安靜了。補玉估計他一定關了手機,人爲地製造一份與世隔絕。
他倆住進來時預付的是一晚上房錢。第二天上午,溫強找到補玉,又付了一晚房錢。他垂着眼皮,嘴角挑起,一張似哭似笑的臉,不給補玉一丁點機會對他旁敲側擊:“睡得好嗎?……怎麼?沒住夠?再來一晚上?多一晚上肯定管夠?……她是誰呀?能讓一顆止水般的心又動了……”依着補玉不饒人的性子,就是問出這些話來報報仇也是要問的。她是爲自己報仇!溫強終於明白地告訴了她補玉;他有了自己的“感情滋補品”,不需要補玉暗暗提供了。
第二天晚上,補玉特地烤了一隻嫩羊,盛待溫強和李欣。她得告訴自己:“我曾補玉可沒那麼小氣,爲不沾邊的男人妒忌。”晚餐先是啤酒就空了兩箱,還有兩瓶“二鍋頭”。就算補玉山居沒別的好處,總是能慣使人們忘形幾天。所有客人喫着喝着,自然就想到了卡拉OK。謝成梁乾脆把電視機和卡拉OK機器接到葡萄架下面,每個人都東倒西歪地上去獻歌,每條嗓子的難聽程度都不輸給那位夏之林,每一位歌手都值得溫強花兩千塊錢去買個“閉嘴”。
但溫強那晚上很慈悲,拿出他一副嬌嫩的耳朵讓人們可着勁暴虐。他和李欣坐在離衆人稍遠的地方,不時用紙扇替李欣拍打光溜溜的小腿。天上星星繁密,北京的生活再豪華也沒有這一片豪華的星星。
一個人唱起一支老歌,《我們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李欣要求再來一遍。她拉拉裙子下襬,朝話筒走去,走走又轉過身,翹起下巴看看坐在人羣外的溫強。這晚上她那一臉斑給酒醉的紅暈沖淡了,燈光打在她皮膚上,皺紋沒了,卻油亮得象溶化的臘。她塗了脣彩,勾了眉,眼睫毛上刷了黑色,臉上筆劃清楚多了。補玉覺得無論她自己怎樣不服,對面站着的仍是個老美人。全體觀衆都覺得她是個風度高雅的美麗女人,全都被她震住了,覺得自己和她比相形見拙。
李欣唱起來很會抒情,唱得很有表達力。她聲音屬於圓潤窄小的那種,高音上不去,她便雙手抱着話筒咯咯地笑。
補玉突然想起了溫強提到的那個女朋友。但是他說聽了她唱就“曾經滄海”了。這位李欣不會就是溫強的“滄海”吧?她唱得毫不跑調是沒錯的,音色也優美,表達力勝於嗓音,但僅此而已。來“補玉山居”客宿的人裏,可是有比這位李欣唱得好的。假如這就是溫強的滄海,那溫強就太缺見識了。她走到溫強旁邊,蹲下來,低聲說:“煮了酸梅湯,冰鎮的,喝不喝?”
溫強魂都在李欣的歌聲裏,補玉一開口,他轉過臉,沒魂地笑了笑。
“問你喝冰酸梅湯不喝?別嚷嚷,啊?就煮了一小鍋。”補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