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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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啥樣的人?”她說着,覺得鼻子特別癢,便抽出胳膊,一隻手去抓癢。
“你是知道什麼叫‘夠’的那種人。稀少珍奇啊。”
彩彩臉很不自在,哪兒都在刺癢。她怎麼會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變?她在體校的同學三個月不見就變得老家也不敢相認。這個年代好就好在變上,不變的人都是坐在水泥板凳上的蹓鳥蹓狗的老頭老太。所有話題都是罵這個“變”字,豬肉變得沒肉味,人變得沒人味。他們罵是因爲他們變不動了,變不起了,不然他們也變,也就不罵了。她彩彩一直這樣,稍有就夠,“夠”之外的東西想也不想,那不也會跟老頭老太們坐一條水泥板凳,罵所有不知“夠”的人們?彩彩自認腦子簡單,做事做人跟她上賽場一樣,全憑正派出擊,也憑着天生的好直覺,但她簡單的腦子常常懵懂不清地想到:世界好象就是由這些不知夠的人推動的。
“不知夠”包含着好,也包含着壞。假如壞能推動世界,那麼世界是需要這份壞的。
那天馮煥的按摩醫師是彩彩。彩彩在那個醫師給馮煥按摩時在邊上看,把那套程序看會了。她的駕駛技術也是看來的。坐在司機旁邊,把每個動作都細細看進眼睛,看進記憶,沒車就以記憶來複習。所以她一坐上駕駛座就大致是個見習司機,練了兩天就駕車帶馮煥出去釣魚了。
那一陣馮煥和彩彩都不開手機。馮之瑩向父親呼救都無法把電話打進來。那次瑩瑩收到司機的短信息,說家裏的車已經出門,十分鐘左右會到校門口。她老遠看到自家的米色本田雅格過來,因此車在路邊一停,她拉開車門就坐了上去。但車開出去半里路時她突然發現開車的是個陌生人。女孩子想打開車門跳車,但門從前面鎖了。車窗也被鎖了。她嚇得忘了該幹什麼,在手機上捺下父親的手機號碼鍵。
陌生男人說自己接錯了人,把瑩瑩撂在車子的洪流中,然後消失在四環路的渾沌尾汽車。一小時後馮之瑩和母親坐在警察分局,而警察說上錯車、接錯人的事每年都有幾百起,只要沒受人身傷害就不足以立案。可是那輛車僞裝得那麼象,連車牌號都是假的!有沒有可能看錯了車牌號呢?肯定沒看錯,一個數碼都不差,全是僞裝的!僞裝的動機何在呢?那能是好動機嗎?……
因爲無法打通馮煥的手機,全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哪裏。所以前馮太太帶着女兒馮之瑩去了新加坡,要在那裏避到馮煥被對方擺平,要不就是馮煥擺平對方。
天氣漸漸有了三伏的意思,風吹上來,烘皮烤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