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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它蜷縮的身體再也抖不開了。
柯丹注視着姆姆。覺得它又可憐又可怖。它垂下腦袋,盯着小屍首,似默哀又似策劃復仇。姆姆足足呆到半個太陽昇起。
柯丹披上大衣,跟着姆姆。它叼着小小屍骨,似乎已跑進大大的半隻太陽裏了。遠遠地,在淺紅色的雪原上,它親自安葬了它的孩子。它繞着那座墳墓轉來轉去,似乎想認準點什麼記號,最終它卻將一切記號都抹去,在墓地上左踩右踩。柯丹想,也許它怕野獸再次加害它已死去的低能孩子。
姆姆抬起頭。這一個披頭散髮站在它對面。它看清她身體里正成熟着什麼;她因負載着另一個生命而顯得龐大且豐滿。
老杜仔細回憶着柯丹在草窪裏的情形。隔着霧樣的春雪。雖然只看見她不清晰的側影,老杜卻感到一種巨大的痛苦折磨着班長。她半跪半蹲手撐着地,像在與一股無形的力量較勁。再有,就是那赤裸的下身。她回到帳篷時,大家正在喫早飯。於是便把班長的怪樣講給每個人聽。在她看來班長那樣子不僅可怕,而且極慘。但她一貫講不清什麼,人們也認爲她一貫神經兮兮。喫完飯,柯丹還未回來。有人提議去看看,別是班長真害了暴病。
小點兒攔住其他人,說她去。
但她出帳篷沒多遠,就見柯丹好端端地騎着馬回來了。這裏那裏不見一點血污,不仔細看,她神情及形體上那一點疲沓是難以覺察的。她甚至連下馬的姿勢都沒變。一剎那間,小點兒對自己的神機妙算產生了懷疑,或許是她那盼望一切人犯錯誤的叵測之心使她產生了錯覺。柯丹還是完完整整的柯丹,沒多什麼,也不少什麼。毫無破綻,讓她撲了個空。
就在這時,由遠漸近傳來一聲嬰兒啼聲。並愈來愈近,似乎一個嬰兒在邊哭邊往這裏走。柯丹的目光、神志一下就被這銳器般的哭聲攪散了,小點兒從此窺破那泄露殆盡的天機。你幹得妙哇班長,把那個會哭的東西搬到附近,好讓誰都聽見。倆人同時怔住,同時感到這哭聲來得正是時候。
“聽見沒得……”柯丹裝着辨別它的方向。她想,這下好了,終於有個見證人能證明這孩子確實來路不明。
“是娃兒哭!”小點兒一針見血地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