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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偵察吧,從此我跟你了結了,姑父。”
如此豐美的草地卻無聲無息,幽綠的草裏似乎包藏着陰謀或禍心。牧馬班趁白河未到汛期蹚過來了。那時河水剛沒腹,一夜間水就加寬數倍,一夜間就發瘋似的漲上來。她們的退路就此被切斷。帳篷險些在夜裏被水沖走,原以爲安全的地方不想竟是河道。雪山溶化比最大的潮都來得猛。
帳篷保住了,馬匹也基本沒受損失,只是口糧全被水沖走。只有沈紅霞一人死抱住一袋料豆,連人帶麻袋與河水拼搶。柯丹牛吼一樣讓姑娘們撈被子褥子,鍋碗瓢盆,再遲一會兒她們就將一貧如洗。小布布嘹亮的嗓音穿透黑暗與轟轟的河水。柯丹將他縛在胸前,心想,他成了我的哨子。布布哭聲在哪,人們就向哪靠攏。天亮時,人們才發現沈紅霞伏在那一袋料豆上,下半截腿浸在水裏,衣褲早被河水剝光帶到不知何處去了。連她自己也不知是昏迷還是沉睡,反正大家發現她時,她身體只剩一絲溫熱。柯丹往自己嘴裏滿滿灌一口燒酒,銜一會估計溫得差不多了,摳開沈紅霞的嘴吐進去。如此幾次,沈紅霞喉嚨裏咕咕一陣響,一會兒就炯炯有神地睜開了眼。
“傳!一人一口。”柯丹的酒立刻分光,最後剩幾滴,她隨手倒進布布嘴裏。然後人們赤紅着臉,看一個嬰兒如何發酒瘋。
熬到中午,人人愁眉苦臉地互相問:“馬喫草,我們喫什麼?”沈紅霞說:“遲不過明天指導員叔叔會來找我們的。”衆人琢磨她的意思,大概她打算五六天挺住不喫飯。新來的三個姑娘還不習慣聽沈紅霞話中的實質,接着問:“要是他明天還不來呢?”“明天要不來你們就把我撕了喫了,我最肥,先人的!”柯丹叱罵道。
誰也沒料到叔叔被一件大事絆住了。他手下另一個牧馬班養的一百五十頭犛牛和一百五十頭驢子,就在女子牧馬班遷場那夜,出了事。三百頭牛和驢統統少了半側屁股。就是說,不知是誰,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使了什麼法子,居然神鬼不覺地剜下牲口身上最優等的一塊肉。因此一天、兩天、三天她們沒等來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