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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喫,我就揍死你!”她又捅出兩拳。
毛婭痛心地直跺腳:柯丹她怎麼敢、怎麼忍心摧殘她,她那樣羸弱。她已不是她自己,她的無私早已使她變成這個集體的精神、意志和美德。一個絕對無私的人就不再是她自己。
沈紅霞又一次出人意料地微笑:“打吧,班長,我真欣賞你心軟手硬的性子!”
柯丹再次被她的溫和嚇住了。最後一拳落到自己身上,砸得驚天動地。她懷裏的布布被震得“哇”一聲賊嚎。
等叔叔見到她們時,她們每張臉都染上了草場的綠色。聽說她們五天五夜全仗這塊肥草地,喫於此眠於此,竟活下來,叔叔驚得那隻假眼珠瞪出了眼眶,骨碌碌滾到他手掌裏。“料豆!居然料豆也沒喫?!”他把眼珠放嘴裏嗽嗽,急忙又投進眼眶,似乎它能幫他認知這幫鐵姑娘。
叔叔是用嘴叼着槍泅水過來的,河水也剝光了他所有衣服。姑娘們只看見一個渾身黝黑的男人在拖河裏的馬,立刻操起步槍對準他。他說他是叔叔,沒人相信:叔叔是個全副武裝的人,他一絲不掛怎麼可能是叔叔。他倒退着一步步向她們靠攏,脊背上的汗毛都看得清了。她們仍是不承認他是叔叔。最後他說:“你們再不信我就轉過身來啦。”她們這才扔衣褲給他,心想:管他是不是叔叔,總得先讓他穿上衣服。等他穿戴整齊繫上皮帶挎好槍再看,此人正是叔叔。叔叔的馬馱了些鹽巴奶酪酥油和酒,叔叔說:“糧食媽的全衝跑了。”
“我回場部找些木料扎個筏子,才能運糧過來。”叔叔咯吱吱嚼着蘸鹽水的橡皮筋,這是根新橡皮筋,嚼起來聲音特別帶勁。他邊喝酒邊思忖。“這塊離場部少說有百十里路去了……”
柯丹接道:“打馬跑死也要兩天才得回。這點東西哪夠喫兩天?”姑娘們都說再餓兩天她們就差不多了。
“都莫鬧,讓我想想。”他依舊喝酒,嚼橡皮筋。一會兒,他不喝不嚼了,草在很遠的地方一路刷刷響過來。姆姆身後跟着金眼和憨巴,三個畜生齊心合力在拖一個沉重的東西。叔叔對姑娘們說:“有名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