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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讓她把辦法拿出來在會上討論。
“你們別管我反正有辦法。”柯丹還是那句話,“我明天早上就有辦法。”大家一看她的臉又有些發橫,知道逼不得她。她沉默這麼久,能量一定儲備得相當可觀。她絕不是一座死去的火山。
第二天一早,布布就不見了。大家看着鋪下那隻牛皮口袋,驚問柯丹:“哎呀行嗎?”
“悶不死。我曉得悶不死的。”口袋上留了個比鼻孔大的窟窿,其他地方都拿牛毛線一針針縫死了。仍是老法子,在牛皮口袋裏灌上沙土,布布等於躺在鬆軟的細沙上,可任意排泄。
“那他搞出聲音來怎麼辦?”
“你們忘啦?布布不會講話。”柯丹寬寬地鬆了口氣。
布布是否先天啞巴,對此抱有懷疑的只有小點兒一個。幾個月前,她拿了叔叔的手槍趕夜路,回來把槍藏在刺巴垛裏。她不願讓任何人看見它,生怕它招致集體性妒意。她已發現一個規律:班裏所有姑娘都必須保持與叔叔絕對相等的距離,誰企圖縮短這距離誰就得罪了集體。第二天早起槍沒了。一會兒見布布躲在沒人的地方拿它東瞄西瞄,她剛跑過去,他立刻就瞄準她。不到三歲的布布拿槍的姿勢跟叔叔一模一樣;再過一會兒,見布布大模大樣地從她面前走過,手卻空了。她將他從頭摸到尾,仍是沒有槍。她摳了塊紅糖,塞到他嘴裏,誘他道:“你把那個(她用手比劃手槍)給我,我給你這個(她指指磚頭般的紅糖塊)。”
布布看着那塊糖磚,一點表情也沒有。“還想不想喫啊,把那個給我,我把這個都給你。”她進一步啓發。布布突然“嗤”的一口,吐血一樣把赭紅的糖液吐到她身上,然後猛朝她伸一下舌頭,像蛇吐信子那樣迅速。這是個天生酷愛兇器的強盜種。小點兒把這事告訴了叔叔。
叔叔兩手擰住他鐵疙瘩般的腮幫,急問:“槍呢槍呢?”他仍是沒有一點表情。被擰走形的嘴掛下一根明晃晃的唾液。叔叔邊擰邊嘟囔道:“好種。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