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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家最近發生的事,你都知道嗎?”
你看,來了。蘇搖搖頭,十多年來壯起的酒膽一下子都沒了。
“發生了幾件大事。第一,路易要當今年‘美食美酒節’的司儀。第二,仁仁通過了考試,要在下一個聖誕的‘胡桃夾子’裏跳羣舞。第三,九華出了車禍。不過現在已經康復了。”
蘇嘴裏深深嘆一聲:“真抱歉。”其實她是慶幸。幸虧還有個九華,不然她和仁仁、路易並列,對比多麼慘烈。她等着瀚夫瑞說下去。幾十個酒瓶在她眼前晃起來,十幾年的酒意一下子湧上了頭。
“……還沒喫晚飯吧?”
蘇聽瀚夫瑞這樣問道。她不知道說了什麼,見晚江起身拿了一副乾淨碗筷。仁仁起身告辭,說蘇,少陪了。直到仁仁的鋼琴聲在客廳響起來,蘇才發現自己獨自一人坐在餐室。她覺得自己累垮了,剛纔那一點家庭生活消耗了她那麼多。不由地,蘇同情起這家裏的所有成員來,他們每天都得這麼累。她想到世間的所有人,都一樣要無話找話地交談,要無動於衷地微笑,要毫無道理地擁抱、握手,說“我很好。謝謝。你呢?”“我也很好。“甭管她和他如何的滿心地獄。蘇同情他們。蘇從不累自己。她眼下只操心上哪兒弄筆錢,買些劣酒,灌到那些空酒瓶裏去
大老遠就看見那一大截白脖套。據說九華得戴它戴一年。晚江慢下腳步,甩一下額頭上的汗珠,說:“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傷好後的九華又高了兩公分。
九華今天沒在原處等她,迎出來至少一里路。
“爸讓我給你這個。”他把一封信遞給她。
十多年沒看洪敏的字跡了,比她印象中還醜,還粗大。晚江還是心顫的,想到這些粗大丑陋的字跡第一次出現在她眼前的情景。那年她十七歲。她從來沒有納悶過,這個形像如雕塑般俊美的男人怎麼會有如此不堪入目的手筆。信裏講到他急需一筆錢,否則前面投入的錢就等於白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