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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之芳向來是一個極要體面的人,所以哪怕她在電報局裏最親近的同事劉文英也不知道就在短短几個禮拜之間,當初還爲了亡夫王燕達哭得死去活來的齊之芳,此時內心中對王燕達的複雜情感早就稱得上百轉千回。
“嘿,這裏又來了一位‘嘀嘀嗒嘀’的。嘖嘖嘖,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不耽誤人家四分錢一個吻!我看這一定是新婚夫婦。”劉文英習慣成自然地拿起一封電文跟齊之芳打趣道。
不想齊之芳的臉卻一下子掉了下來,邊用手邊的鉛筆狠狠地戳着劉文英遞過來的那張電文,邊啐道:“我看也不見得是新婚,說不定是腐化分子。男人最不是東西,天生就愛搞腐化!”
劉文英見到自己一句話竟然引起齊之芳如此巨大的反應不由當即一愣。劉文英到底年齡上比齊之芳大上不少,眼珠一轉便已通過齊之芳此時的口風和她以往言談話語中的古怪之處,將齊之芳的遭遇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大概想明白了齊之芳爲何撒邪火,劉文英不由被齊之芳悽慘的遭遇激發起了一種強烈的同情,乾脆走過來從後面摟住齊之芳的肩膀,諄諄善誘地說道:“芳子,你別聽人家瞎說。小王不像那種人——”
誰知劉文英話還沒有說完,齊之芳的淚水就已落下了:“劉大姐,你永遠別跟我提他!說什麼我也不會再傷心了!從此以後,我該喫喫,該喝喝,再不爲他半夜半夜地流淚了。哭瞎了眼,還讓人家稱心呢!再哭……再哭是王八蛋!”
話雖如此,但齊之芳卻仍不能自已地哭得渾身發抖。
齊之芳這一哭,反而到讓劉文英有點進退兩難了。好在這時候,報務室的門卻正好被人打開,就在幾張電文和一個上面寫着“齊之芳同志收”的小紙包被丟到劉文英辦公桌上的同時,齊之芳已急匆匆地轉過身去,用手絹擦乾了自己的淚水。
“哎,這個齊之芳可真是一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啊!”劉文英一邊暗自嘆息一邊將那個寫着“齊之芳同志收”的小紙包轉身遞了過去。
打開紙包,幾張糧票、雞蛋票、豆腐票和一張上有精美手繪花紋的小卡片露了出來。由於這幾張票據的數量實在過於稀少,以至於誰都能一眼就看出來它們皆是某個有心人一點點從牙縫裏摳出來的結果。齊之芳再打開小卡片一看,幾個秀美的字體頓時映入了她眼簾:謹以此向你表示深切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