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歌苓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進藏演出出發那天,劉隊長把徐北方和孫煤分別安排到兩輛車上,他看出這倆人有某種苗頭了。見徐北方上車,大來都轟他:“噢!誰要髒豬上我們車!”他一向被公認爲全隊最髒的,因爲每次查衛生他都鎖了門逃跑。惟有陶小童紅着臉,眼裏閃着一片喜悅。
才九月。達馬拉山上就下了大雪。劉隊長頗有經驗,沿途不少小兵站都放棄演出,生怕在高原好季節結束前趕不回內地。沒想到還是遇上了雪。
公路掛在山邊上,險得像古棧道。深不見底的山澗,像大山咧開的嘴。車慌里慌張地在逃避它的吞噬。在深遠的澗底,傳來細微的淙淙聲,那是未封凍的溪澗,是大山分泌的唾涎。這樣巨大而柔軟的“嘴”,兩輛“解放牌”填進去連聲響都不會有。它將不動聲色地消化它們。
車在半山腰停下休息。女兵們慌了,四下裏白茫茫一片,無論你在哪裏蹲下,幾里路外都一目瞭然。她們轉來轉去,蔡玲憋得直扭秧歌,卻實在找不到一塊可靠地方。
劉隊長朝幾個正往高處攀的女兵喊:“你們幹什麼去?!”
“上廁所!”
“不是說過以汽車爲界,男左女右嗎?……”
徐北方端着照相機到處瞄準,這時說:“別管她們,她們想找抽水馬桶!”
司機小毛一邊檢查車況一邊用假嗓子學道:“停車——我的帽子被風吹跑了!停車!——我的手帕!停車——我們要喝水……”他斷定女兵除了瞎耽誤工夫,幹不出什麼好事來。
女兵們好容易選好地形,但又出了新問題:雪下得太深,一蹲下,屁股就坐進雪裏了。於是大家開始扒坑。扒着扒着,陶小童扒出一大摞搪瓷碗,同時有人扒出個紙箱,裏面竟是成打的運動服!這一來,蔡玲怎麼也不肯走了,一口氣扒了十幾個坑,卻什麼也沒扒出來,手套凍成了大冰疙瘩。大家被她淘金般的瘋狂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