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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比的小手卻一直攥在我的食指上,比活着的時候反而攥得緊些。她一定認爲我同她一起走的,起碼,一部分的我是被她拉走的。
她這樣認爲沒錯。
一年後我和亞當相約,到菲比小小的墳塋前來看她。一塊白色大理石墓碑上有菲比一張照片,是她四歲生日那天照的。從照片上看,誰也不會看出菲比的失明與失聰,只是看上去比一般孩子嚴肅。
她攥住我食指的感覺,至今還那麼真切,成了一塊不可視的傷口,不知我的餘生是否足夠長,來養它。
亞當和我坐下來。墓地很大,一望無際的花。我們漫無邊際地談着,談到亞當的日本庭院設計,談到我和律師的好聚好散。從醫院出來,我便打電話到律師的辦公室。他說他很抱歉菲比的去世。我告訴他:“我想我們應該停止相處。”
他愣了一會兒說:“可能你是對的。”
“謝謝你。”
“別客氣。”
以後每隔三四個月,我就和亞當一同來看菲比。亞當有了不少白髮。我們總是挺愉快的。我對亞當講的實話,已遠遠超過對講的。有時我們在墓園裏散步,心裏真是挺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