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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誰?”電筒指向躺在“牀鋪”上的王浦生。
“那是我外甥。”李全有說,“孩子病得可重了,發了幾天高燒……”
沒等李全有說完,兩個日本兵已經衝過去,把王浦生從被窩裏拖了出來。王浦生已經人事不省,此刻被拖向院子,毫不抗拒掙扎,只是喘氣喘得粗重而急促,似乎那條十五歲的將斷不斷小命被這麼折騰,反而給激活了。
“他還是個小孩子,又病得那麼重!”英格曼神父上來求情。
兩個日本兵不搭理老神父,只管把王浦生往院子裏拖。英格曼神父跟上去,想接着說情,但一把刺刀斜插過來,在他的鵝絨長袍胸襟上劃了個口子,頓時,白花花的鵝絨飛出來,飛在煞白的電筒光亮裏。英格曼神父愣住了,這一刀刺得深些,就會直插他的心臟。這一刺似乎只爲了啓發他的一番想象力:刀夠鋒利吧?進人心臟應該同樣輕而易舉。對這樣的刀尖,心臟是個無比柔弱、無處逃遁的小活物。而英格曼此刻把這一刀看成是挑逗,對他威風威嚴的戲弄,怎麼用刀跟他比劃如此輕佻的動作?他更加不放棄地跟在兩個拖王浦生的士兵後面:“放下他!”
英格曼的猛烈動作使鵝絨狂飛如雪花,在他身邊形成一場小小的暴風雪。
“看在上帝的分上,放下他!”
他再次擋住兩個日兵,並把自己的鵝絨袍子脫下,裹在十五歲男孩的身上。躺在地上的王浦生喘得更加垂死。
一個少佐走上來,用穿馬靴的腳尖踢踢王浦生,說了一句話。翻譯馬上譯出那句話:“他是被刺刀扎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