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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大十幾歲,事和人多經歷了十幾年。我一面說一面挑自己的毛病;太婆婆媽媽,太老氣橫秋。可我還是蠢巴巴地把話往下說。就是學藝術,也有很多品行好的男孩子。
吳川不說話,看着大街上心情燦爛的人們。再婆婆媽媽下去是自找沒趣。可我停不下來,講到茹比年輕時的荒唐。現在她老說自己只有三十歲,因爲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徹底虛度。人對糜爛的東西可以好奇,但不必親自去一一經歷。我知道我已經說多了,又把“姐姐”的角色當了真。並且是古板而鄉里鄉氣的“姐姐”。吳川的沉默越來越不祥,我裝着興致勃勃地跳起來,說,哎呀,我忘了,我得去買雙鞋!陪我去吧?
她慢慢扭回頭,看我一眼,看我是不是對勁兒;情緒怎麼沒個上下文銜接。
她是進了商場纔跟我和解的。雖然她還是一句話沒有,但我知道她跟我和解了。她看我試一雙雙古怪離奇的鞋,明知道我不會買,卻在減價貨架和我之間來回跑,爲我拿來更另類的鞋。全是名牌,她的名牌學問一流。
我看她終於坐下來,找樂地蹬上一雙矮靴,鞋尖可以做匕首,裝飾得不夠正派,風塵味。但她穿着它們在鏡子前來回走。一頭披肩紅髮,配那樣的鞋,和她非常乖的臉蛋形成怪誕的效果。但她眼裏全是得意。黎若納不給她現金,老遠地買衣服寄給她,就是爲了她不成爲此刻的風塵女郎。她打破了一小時的沉默,向我轉過臉,可惜這雙鞋沒減價。
我說,哇!我是代表小納粹給她喝采。你喜歡嗎?
她做着鬼臉使勁點頭,一個孩子敲長輩竹槓的樣子。
這正是我的目的。她果真中計,把她對一場談話的惡感給忘了。她本質上和小納粹是天壤之別,一個是真波西米亞,一個是讓物質優越感給弄煩了,暫時地波西米亞一下。我抽出信用卡,替她買下那雙豔情十足的鞋。又在化妝品櫃檯上,爲她買了一系列口紅。黎若納的空缺,我全給補上了。黎若納的缺席否決讓吳川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