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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年半,我往返於縣委、州委,恐怕跑了上萬里路,把我的設計圖紙,像狗皮膏藥一樣到處貼。幾百次向人複述設想,有了電,可以辦毛紡廠,奶粉廠,方圓多少裏會受益,等等等等。我想我那時的樣子一定很像一個人:我爹。那種神經質和不屈不撓的殘酷勁兒。總算說服了他們。可誰想到結局會那樣慘。
現在想想,正是我要對尼巴它的死負責。一個很好的小夥子,眼睜睜看他被河水吞了。這樣的事在別處,在內地決不會發生,因爲我的設計是顯而易見的草率,稍有一點知識的人都不會拿命往裏墊。實際上,我是利用了他們的無知和輕信,把他們矇昧的熱忱作爲本錢,大手大腳地投入自己破綻百出的設計。我到死都不會忘記,尼巴它落水之前,還朝我無限信賴地笑笑。他怎麼也想不到,那是我送他去死。
“你不曉得,他一直跟我彆扭。那時他一口答應把你調回來……”明麗陰鬱地說。
“他就用這個釣餌把你勾上了吧,這位軍代表。”他嘿嘿地樂。
“他早轉業了,現在在公安部門。”
“一定訓練有素吧?放心,那他也打不過我。”
“你又要打架?”
“啊。好久不打了,真想找個人打打。”他又嘿嘿直樂。“你老實講吧:想不想真跟他離了,再嫁我?不吭氣?那就是不想。”
杜明麗眼淚汪汪,看着這個拿她痛苦取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