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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是氣話……其實你生那麼大氣沒必要,我跟小小什麼郵件都沒有通,你不信可以查我的郵箱。就是拍賣會上那個溫哥華記者跟小小和豆豆帶了消息,後來那個記者給我發了幾封郵件。我對小小的感情當然是有的,這麼多年了,又有兒子……不過對她失望到心冷的地步,也是實話。"
老史看上去聽上去都夠誠實。不過那種喫人嘴軟的口氣讓曉鷗一點都愛不起他來了。長此以往恐怕是愛不起來的。也好,趁着不愛讓他快走吧,以後慢慢再來回想,再來傷感。她這樣想着,也就平靜了,轉身向門口走去。
"你去哪裏,曉鷗?!"這是受了驚嚇的聲調。沒有曉鷗的日子他是怕的。兩年多他們早就陰陽顛倒,陰盛陽衰了。
"還能去哪裏?收拾你的行李去。"
她沒有回頭看他。他也沒再說什麼。但是她知道自己幹得多麼狠。
老史竟沒有多少行李。三件中式褂子,兩條褲子,一條西式短褲。他喫的兩年便宜軟飯也包括添置一件高質棉布的中式對襟褂,用作場合禮服。只用了曉鷗二十多分鐘,他的東西都收在了箱子裏。工作室可以暫時封起來,等他被陳小小接納之後再把作品給他海運或航運過去。她在一種和自身相脫離狀態中爲他打點行裝,自己繞開自己的內心走,直到她來到主臥的浴室,看到老史丟在洗臉檯上的一根纏繞了黑毛線的皮筋。她拿起皮筋,發現自己的內心是繞不過去的。皮筋上卷着老史的頭髮,幾根黑,幾根半黑白。她想到兩年多每次看他梳馬尾辮時的隨意和瀟灑,又想到他起牀前總是要醒着躺很久,一旦她催促,他便把她拖過來,摟着她,要她等會兒,讓他慢慢醒透……
曉鷗頭抵着鏡子哭起來。不知哭了多久,鏡子被她哭出一片大霧,老史扎馬尾辮的皮筋被她的齒尖咬碎了。
夜裏老史回到公寓,看見門廳放着他的箱子,曉鷗卻在陽臺上。老史來到主臥室和陽臺之間的門口,看看曉鷗的脊背,又回到門廳。兒子和老史是前後腳回來的,男孩看見箱子,馬上情緒高漲,似乎原諒了史叔叔在他家兩年多的打擾,也原諒了史叔叔兩年多分走的那部分母親。他主動招呼老史,史叔叔要走了?
曉鷗聽到老史含混地嗯了一聲。她慢慢走進來,問兒子在外面和同學們喫的是什麼,要不要來點消夜。兒子謝了母親,他喫得很飽,一滴水都進不去。她聽見老史拉開了箱子,拿出一件東西,又拿出一件東西……
"嫌我整理得不好?還是要檢查少了什麼?"曉鷗尖刻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