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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呢。”
“喲!那我去生火去,給你蒸兩個饃吧?”
“就喫涼的也行,不用蒸了。”
“進來坐,進來坐。”她領他走了進去,一面就昂着頭喊了一聲,“二妞呀,拿個饃來!多拿幾個!——還是蒸一蒸吧?”她有點擔憂地問他。
他又客氣地再三拒絕了。她領他走進右首一間屋子,一進去看見光禿禿的一張土炕,倒佔掉大半間房。炕頭只堆着幾隻空籮空缸,和一些零亂的麥草。然而這家人家大概光景還不算壞,那凹凸不平的黃土牆上,還刷着幾塊白粉,屋頂上淋下來的雨,又在那白粉上衝出兩大條黃色的痕跡,倒更透出一種簫條的況味。緊挨着炕,有一個長方形的小桌子,那婦人從桌子下面拖出一張黑木方凳,讓他坐下,自己卻靠着門框站着相陪。
“你們有幾個孩子?”劉荃想引着她說話,他要學習接近羣衆。
“唉,早先丟了兩個小子,現在就剩一個了,還有一個閨女。”
他又問長問短,和她敘起家常來。
“他們唐家不是本地人!”雖然已經結了婚二十了,她仍舊稱她婆家爲“他們唐家”。“二妞她爹十幾歲的時候,跟他爹孃逃荒到這兒來,苦扒苦掙,好容易混的,總算自己有地種了。”她說的都是這些老話,近年來鄉下的情形卻一句也沒提。
進來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穿着一身紫花布衫褲,繫着黑布圍裙,兩隻手提着圍裙的角,走到桌子面前,把圍裙往上一掀,六七隻黑麪饅頭骨突骨突滾到桌上去,聽那聲音,就可以知道是硬得像鐵打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