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凝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甘運來說:“看你說的,我雖是笨花人,笨花人說話土,可一塵不染我知道,就是天上連個土星也沒有唄。”
緊跟在後面的羣山一邊拿鞭子轟着牲口,一邊說:“天上沒有塵土,地上可有,你看把鞋‘蹚’的。”羣山看見取燈下車沒走多遠,黑皮鞋上就蹚了一層細土面兒。
甘運來說:“腳下踩着黃土才顯出天更藍。漢口的天爲什麼不藍,就因爲腳下的馬路是黑的。黑漆漆的路就是顯不出天藍。”
取燈覺得甘運來講得有道理,說:“甘叔叔這也是一種對比吧,不過天這麼藍主要還是大氣層純淨的原因。”
三個人議論一陣藍天和黃土,取燈又受了路邊野花的吸引,她東一朵西一朵地揪野花,不一會兒揪了一大把。她問甘運來那野花們叫什麼名,甘運來就分門別類地告訴她。然後他單指着一種豌豆大的小黃花說,這種花可不能要。取燈問他爲什麼,他說,貓貓眼,拿到家裏打了碗。說着從取燈手裏把貓貓眼都擇出來。取燈問,真有人拿着它打過碗?甘運來煞有介事地說,有的是。取燈又舉出一簇藕荷色的小喇叭花問甘運來,這花叫什麼名?甘運來說,這花可不一般,全中國就咱笨花這一帶有,叫黑老鴰喝喜酒。你揪一朵放在嘴裏吸吸,還真有酒味。
取燈揪下一朵放在嘴裏吸,一股甜絲絲的酒味真的噴了出來。她也不說話,只覺得神祕、刺激,便一朵朵吸起來沒完。
甘運來說,向大人就喜歡這種花,打仗的時候走到哪兒找到哪兒,可就是找不到。有一回我們在河南信陽,向大人在戰壕邊上找到一種花和黑老鴰喝喜酒差不多,可放在嘴裏一吸,又苦又澀,不大一會兒嘴脣還腫了。
取燈聽着甘運來講黑老鴰喝喜酒,越發覺出這花的神祕,越發吸起來沒完,她問甘運來,這“酒”喝多了能不能醉。
甘運來故意誇張着說:“沒個不能。是酒就能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