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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之前我對你回憶的嗎?”我說,“我已經知道,當初是我的痛苦讓我找到你。”
他將眼鏡摘下來,漠然地擦拭鏡片,緩緩地說:“然後呢?”
我深呼吸一口,儘量不避開他的眼睛,心裏憂傷越來越重。讓我憂傷的不是告別本身,而是告別的鑰匙握在我的手中。
“我想說的是,”我說,“這種痛苦的狀態中,人的很多感覺是靠不住的。人會產生很多幻想,逼真極了,逼真得自己都信了,但其實只是爲了安慰自己,是種麻痹……”
他的身體似乎向後仰了一下,眼神居高臨下。
“所以……你並不是真的。”我又說,“你是我頭腦中的幻想。”
我觀察着他。他的嘴閉得很緊,嘴邊的細小皺紋緊縮,像一條拉鎖的鋸齒。他也靜靜地凝視着我,眼神看不出是迷茫、震驚、懷疑,還是冷漠或者無所謂,總之是離我很遠,彷彿隔着一層布。這短暫的相互凝視像是一種較量,一種關於真實的永恆較量。但比單純的較量更多一層的是,我隱約感覺到,這是他預料之中的較量,因而是一種傳達。
“你知道我是怎樣看待之前的所有事情嗎?”我打破沉默道,“我在最寂寞的時候讀到關於你,那個時候精神狀態也很不好,因而不知不覺想象出了你的樣子,想象出你這個人。之所以你的書稿不能完成,需要不斷聽取我的意見,因爲你本來就是我的想象,是個聽衆,是不存在的朋友,是負責讓我顯示自己的想法。你知道,人在極度抑鬱中,是會有妄想症的。”我心裏的離愁別緒越來越強,幾乎不想說了:“……可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我需要看清楚我的世界。不存在的東西就是不存在,我不能強行認爲它存在。我也不能一直那麼抑鬱下去,我得治好我自己。所以……”
“所以你想說告別了?”他看上去還是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