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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四年十月四日,我出生在社區醫院一間擁擠的產房。
這一年出生的寶寶特別多,尤其以秋天爲多。病房裏並沒有足夠的牀位,媽媽和另一位產婦擠一張牀,頭對腳、腳對頭,擠了一個晚上就大汗淋漓。媽媽身子胖,稍微一動就壓得牀墊起伏不定,讓旁邊的瘦產婦的臉色變得蒼白。幾次之後,媽媽不好意思了,儘量不動,忍着乾渴,熬了一個晚上。
爸爸這一天表現得很積極。有了前一天下午遲遲不出現的錯誤,爸爸這一天異常小心,從早上六點多醫院一開門就進來了,端着鐵鍋裝的豆漿和鍋蓋上新炸的油條在媽媽的病房外,探頭探腦朝屋裏看。產婦們大多還在睡,病號服和牀單卷在一起,在牀上堆成雲,頭髮蓬亂的腦袋顧不上體面。爸爸正扒頭看,一個護士忽然從他身後揪住他的衣服,將他一把從門口拉開。
“嘿嘿嘿,誰讓你進來的?”小護士相當不客氣,年輕的臉上一臉慍怒。
“我進來的時候,門口沒人管……”爸爸雙手捧着鍋,小心翼翼用胳膊擋住油條。
“沒人管就讓進啦?!門口不是寫得清清楚楚的,探視時間上午7點到 11點。 ”
“哦,不好意思,沒看見……”
“你說你這麼大人了,這點兒事兒都不懂?!這是女同志住的地方,男同志進來不方便!快快,出去出去,待會兒再來。”
小護士說着推搡着爸爸向外走,爸爸的肩膀稍稍抵抗了一下,嘴裏討好地說着:“護士,麻煩您能把這豆漿送進去嗎?”
拉拉扯扯間,小護士和爸爸的動作被病房裏的人注意到了。產婦們下意識將被單上拉,竊竊私語的騷動瀰漫開來。媽媽也抬起頭,透過人縫看到爸爸,也看到爸爸手上端着的鍋,心裏一驚的同時悄悄感到欣慰,前一天下午的疼痛、委屈和氣惱似乎都忘記了。小護士最終拗不過爸爸,把他推搡出去的同時,接過了他手裏的鍋,將熱氣未消的豆漿油條送到媽媽的牀頭櫃上。病房裏的產婦開始羨慕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