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 (第19/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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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壞事總是來得接二連三。小雷家兩眼磚窯一起燒,黃磚紅瓦輻射到鄰縣鄰市,當地磚瓦廠不樂意了,彙報領導部門,從保護地方經濟角度出發,由當地政府出面派專人在路口設卡,攔下小雷家黃磚的輻射,順便也阻攔了其他農副產品的衝擊。一時打得小雷家磚瓦廠措手不及。
雷東寶那幾天每天掛着個臉,顴骨下面兩團陰影,旁人看着毛骨悚然。但這樣艱難的時候,他還是東拼西湊,在電大開學前換足兌換券,交給宋運輝,讓宋家姐弟去市裏買電視機。宋運萍不肯,說積穀防饑,錢別全用光。雷東寶這回沒聽妻子的,埋着頭髮狠說,電視機一定要買,不僅上電大課程方便,還要買了聽中央來的新聞,學宋運輝瞭解政策,免得總被那些把門小鬼陷害。這回宋運輝無條件支持姐夫,因爲他也早已看出這個姐夫不愛看報,看了也看不進去,聽新聞是最好的瞭解政策途徑,而瞭解國家政策是如此之重要,自不待言。
宋運萍無奈跟着弟弟一起去市裏買電視機。兩人大清早先騎車到縣裏,再買票乘汽車去市裏,買好回程車票纔去市中心第一百貨商店買電視。價錢是早已知道了的。將一張一張的兌換券數出去,又看着售貨員將一張一張的兌換券覈對完,聽售貨員說聲正確,宋運萍卻臉色一白,眼前發黑,貼着玻璃櫃臺軟軟倒了下去。宋運輝大驚失色,幸好裏面售貨員熱心周到,端把凳子來給他們,又幫着掐人中,一會兒宋運萍就睜開眼來。售貨員見了說沒事沒事,拿那麼大把錢來,很多人會暈,他們這兒前兒還暈倒一個大小夥兒。但宋運輝覺得不是,他覺得姐姐最近是操心過度,兩夫妻雖然是一起瘦,可姐姐是心力交瘁。他跟姐姐一說,宋運萍眼淚就流了下來,她在丈夫面前一直假充堅強,還得溫言細語安撫丈夫,可在弟弟面前就不一樣了,姐弟倆誰也瞞不了誰。她要弟弟別跟雷東寶說,別給他雪上加霜。
宋運輝想起低血糖的人要多喫糖,宋運萍聽了只有苦笑,她那婆婆窮怕了,每次糖票下來,買來沒幾天就喫完。她還是讓宋運輝陪着去了趟醫院,配來葡萄糖。然後才提了電視機一起回家。喝了葡萄糖水的宋運萍回家就跟沒事人一樣,雷東寶一點兒都不知道。雷東寶在家終於想出一招兒,叫來見多識廣能屈能伸的老猢猻,讓他帶四寶一起去上海和各大省會城市直接找兔毛紡織廠。既然收購站不收,那就繞開它,相信既然水泥廠已經在買計劃外原料進行生產,兔毛紡織廠亦然。不是說全國一盤棋嗎?
至於磚瓦的銷售,雷東寶蠻勁上來,決定擠垮縣磚瓦廠。大隊碰頭會一商量,一方面降價,像以前一樣全縣敲鑼打鼓地宣傳讓所有私人公家都知道,起碼私人的肯定認準他們小雷家磚瓦廠;一方面擴大承攬建築工程,自家承攬的工程當然用自家的磚。但雷東寶考慮的是一個重要問題,他的建築工程隊只能承攬民用建築,類似影劇院、大會堂這樣的工程就喫不消了,可用磚最多的還是那種地方。紅偉想出辦法,那就是直接找縣建築設計院的工程師,請他們八小時之外出來幫忙指揮工程。宋運萍爲此提心吊膽,擠垮縣磚瓦廠,那不闖禍嗎?縣磚瓦廠被擠垮了,工人怎麼辦?可她丈夫只會安慰她說沒事的沒事的,找她弟弟參議,她弟弟說,窮則思變,用政治經濟學裏面的話說,就是生產關係必須適應生產力的發展,縣磚瓦廠不思變,只有等着被淘汰。宋運萍眼裏都是這兩人挖社會主義牆腳的形象。
宋運輝上學去前,又單獨找雷東寶提醒了一下,要他以後有要緊事最好別讓宋運萍知道,以免姐姐操心,姐姐身體太糟了。雷東寶這還真的回家儘量喜怒不形於色,除非是實在過不去的大事,全大隊人都會知道的,他纔跟宋運萍說說,以致宋運萍還以爲此後風平浪靜。
有些事倒也真是逢凶化吉。老猢猻有老猢猻的路道,等他帶着四寶回來,四寶還迷迷糊糊的,老猢猻卻單獨找到雷東寶,要求由他組建小雷家兔毛收購站,與公家收購站一樣的收購價,集中收購後運去毛紡廠,所得利潤上交兩成給大隊集體。雷東寶一口拒絕,怎麼能讓老猢猻這樣的人牽頭做買賣,怎麼能放心將錢交到爹孃都不認的人手上?可四寶又實在沒用,再給一次機會,四寶還是沒抓住。無奈,他讓四寶帶上士根照着老猢猻走過的路重走一遍,士根到底是有腦袋的,一圈兒下來,回來就着手開動小雷家兔毛收購站。老猢猻又是靠邊站了。
此時的小雷家已是不同以往。此時的小雷家已經自家有錢,付得出收購兔毛的費用,也付得出公社搬運隊的運輸費,只要稍微提高點兔毛收購價,全縣全市的長毛兔養殖戶都往小雷家賣兔毛。急得全市國營收購站跳腳,無奈之下只好悄悄取消辦兔毛收購證的費用,繼而取消兔毛收購證,可大勢已去,再不復他們坐北朝南的好日子。
小雷家大隊東山不亮西山亮,雖然磚廠突圍無方,有點開不足量,可其他都是欣欣向榮,尤其是請了縣建築設計院工程師兼職的工程隊。當年底便兌現年中的允諾,報銷醫療費之外,春節前,向所有六十歲老人發岀第一筆勞保工資,十元。
這一年,小雷家除夕夜的鞭炮直響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