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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顧和那人鬧起來,那人只得說他尊奉楊麥的指示。小顧不信,拉着他找到楊麥在省報的畫室。楊麥正在畫一副大型木刻,渾身滿臉的墨跡。他抬頭一見這兩人便說:「是我說的。」
小顧還沒反應過來,楊麥就對那人說請回吧,她有架會找我乾的。
兩人果然轟轟烈烈幹了一架。小顧是主罵,楊麥隔一會來一句:「放屁。」「扯淡。」「住嘴。」小顧一句話不提電影票,罵的主要是十幾年的婚姻裏,她小顧怎樣厚待他楊麥,而楊麥的良心全拉出去肥田了。
小顧在這種時刻也會發生昇華,年譜日期分毫不差,口才好得驚人。像數蓮花落的老藝人,小顧不太注重段子的內容,而注重它的表演過程。小顧一瀉千里,奔騰澎湃,楊麥被載浮、被淹沒、被衝來撞去,沉浮無定。他看着小顧的一對大圓眼睛想,她幸虧愚笨,不然她可以是個很可怕的女領袖,可以喚起民衆千百萬。小顧眼睛亮得像站在舞臺聚光燈下,也像那種聚光燈下的主角兒,視野一片虛無,一片白熱,她說楊麥這十多年做的是她小顧的皇上,一隻老母雞他喫兩隻大胯,她小顧喫的永遠就是「老三件」雞頭、雞爪、雞屁股!
楊麥說:「廢話,是我讓你喫雞爪雞屁股的嗎?」
小顧根本沒聽見,接着往下說她心全長在楊麥身上,看護士打針打疼了他,她會比他還疼,背過身去悄悄掉淚。
楊麥說:「誰讓你去掉淚了?」
她說她這麼多年沒給自己買過內衣內褲,都是撿楊麥的破爛改成內衣內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