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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有人在我父親身邊走過時說:“你幹嗎站在這裏?”
我父親向他發出了苦笑,他不知道此刻應該掩飾,他說:“我女人走啦。”
他一直站在屋外,冷清的月光照射在他身上。我一點也不知道父親的苦衷,呼呼大睡,發出小小的呼嚕。儘管那時我對父親置之不理,可我的鼻息是母親離去之後給予我父親的唯一安慰。他在屋外時刻都能聽到兒子的聲音,只是那時我的聲音也成爲了對他的指責。他反覆回想白天的事,他的腦袋因爲羞愧都垂到了胸前。
黎明來到後,他纔看到我母親從樹林裏走出來,如同往常收工回家一樣,我母親沿着田埂若無其事地走近了我父親。她走到他身旁時看到他的頭髮和眉毛上結滿了霜,我母親就用袖管替他擦去這一夜帶來的寒冷。我父親這時嗚嗚地哭了。
我父親就是這天黎明帶上他的火槍進山林裏去的,他此外沒帶任何東西,他臨走時我母親正給我餵奶,據她說她一點都不知道我父親的離去。
村裏有好幾個人看到了他,他將雙手插在單薄的袖管裏,火槍背在身後,縮着腦袋在晨霧裏走向山林。林裏一位年輕人說:
“早啊。”
我父親也說了聲:“早啊。”
他決定闖進樹林之後,並不知道這是值得炫耀的勇敢行爲,他走去時更像是在偷偷摸摸幹着別的什麼。那個年輕人走過他身旁看到了那杆火槍,立刻大聲問他:
“你要進林子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