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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媽是科盲,你媽不開眼,反正你到時候得給我摘下來,摘個表能費你多大勁兒呢?要是透出舊來,回頭怎麼給人家呀。”
這表,在他手上被精心地戴了七個月,看來,現在真要派出去完成它的歷史使命了。他和杜麗明已經認識了三個多月,相處得也還可以。上三十歲的人談戀愛,成與不成,眼光已經很實在。杜麗明長得不錯,最突出的特點是皮膚白,不洗臉也顯得那麼潔靜。她在新新小學當老師,是個上下班比較正點的工作。尤其叫徐五四滿意的,是她至今也沒有打問過他家的經濟狀況,她並不關心這方面的事。她的父母全是機關幹部,有文化,大概不會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主兒。對了,她每天晚上送小媛媛回家這件事,也使五四十分看重,這說明她是很有事業心的。沒事業心的姑娘將來準是個碎嘴子,千萬不能要。
當然,如果面面俱到地要求,杜麗明也並非無可挑剔,譬如她太饞,一天到晚零嘴兒不斷。不過這畢竟屬於小節,小節無害;再就是她的脾氣,多少是太大太暴了一點,自尊心強得比五四還邪乎。可話又說回來,像她這樣的獨養千金,在家一向嬌逞慣了,和人相處以我爲中心,喜歡獨斷專行,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徐五四對此倒也並不覺得難耐。只要對方不小看他和他的家,他自己那個自尊心的包容量和伸縮性其實是極大極大的。
論找對象,別看他一直是情場敗將,可在理論上,卻有很不俗的觀點。他並不主張先冷靜地把對方宏觀微觀縱觀橫觀地分析一溜夠,再下取捨的決心,而注重雙方接觸時的直感。對姑娘,要是你第一眼就能生出一種親近她的願望來,這就算成了一半了,至於雙方的毛病,再大也不過是兩座冰山,異性相吸,熾熱的愛火能把它們慢慢化開。可如果兩個人一見面誰都不能引起對方興趣來,那就崴泥了,冰山將永遠森然相對,事情就準成不了。
就說和他自己談崩的那六位姑娘吧。她們就是不懂得珍惜少男少女一輩子只有一次的情深意長,偏偏瞪着兩眼窮分析他的“條件”,簡直說吧,那不是談戀愛,是買東西呢!
杜麗明是第七個,她會怎麼樣?他相信她!人是不是庸俗,三個月足以辨出。他現在對她甚至有種感激的心理。老天給他的運氣,總不能再有所挑剔了。對她,應該加倍好一點,順從一點,能包涵的包涵,能忍讓的忍讓。於英雄曾開玩笑地警告過他:第七個要是再搞吹了,“第八個是銅像”。徐五四現在真有點兵疲厭戰的感覺。他琢磨,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就辦事。
說到運氣,倒很有意思,你拼命去追求、尋找,苦苦得不到的東西,偏偏在不經意的巧合中撞上了,北京人講話叫“撞大運”。那天晚上他就完全是偶然地路過那條偏僻的街道,而且當時還是杜麗明先招呼他的呢。天緣湊巧。
“同志,哎,警察同志!”聽見杜麗明的叫聲他便站下來,尋聲去看。杜麗明那時站在馬路邊的一盞路燈下,一隻手領着只及她腰間的小媛媛,另一隻手拎着個素淨的尼龍兜。他這第一眼的印象深極了——路燈昏黃搖曳,一大一小兩個弱女,顯得那麼孤立無援、可憐巴巴。要是光憑這個印象,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杜麗明竟會是個厲害的“大女子主義”者。
“怎麼啦?”他向她們走了兩步,還以爲是問路的。
“警察同志,你能不能帶我們過去?”杜麗明領着鄭媛,一溜小跑投奔過來,“你看那邊,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