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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笨,還能怪別人?”萌萌奇怪他居然說出這種傻話來。
怪別人,怪誰呢?要怪,就得怪他的家,怪父親。說這話就算有點沒良心吧,可事實就是這樣,他的低能,他的懦弱,他的孩子氣,全是父親給慣出來的,沒錯!
“哎,志明,今天到醫院看你爸爸去了嗎?”萌萌一邊收拾着爐鏟、火筷子之類的傢什,一邊問他。
“去了。”他說,“過幾天,要給他會診,醫生說他鼻子大出血,可能不完全是高血壓引起的。今天還給換了個小病房,兩人一間的。”
“是嗎?那可真不容易。”
可不是嗎,像父親這樣一個當初的“走資派”,現在的“逍遙派”,有職無權的人,能住上兩人一間的小病房,確是不容易的。給父親看病的女大夫人挺好,周志明前幾天從湘西回來才知道,她愛人原來也是南州大學的學生,就是當初父親挨鬥遊校的時候,硬叫他敲那面破鑼的那一位。也許小病房就是這女大夫給想的辦法,算是替她愛人道道歉吧。誰能在前些年那種“你死我活”的日子裏過一輩子?誰沒有一點善良和同情?可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吧。
是他陪父親到那個小病房去的,房子挺不錯。父親的情緒也格外好起來,新鮮地環視着粉白的屋子,像個土氣的鄉下人那樣用手試着按了按軟軟的病牀,好像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似的。父親能有這樣一個安頓,的確是件大喜過望的事,可事情也並不都那麼盡如人意。負責這個病房的那位上了年紀的護士長和那位年紀很輕的護士,就叫周志明大大地不痛快。護士長大概快六十歲了,眼力卻很拙,竟然用又細又軟的聲音對父親問道:“是您兒子嗎,在哪個中學唸書啊?”
“哈——”父親大笑起來,響亮的聲音簡直就不像個病人,“你看,我說你一身孩子氣吧,誰見了你都把你當成中學生哩。”父親對護士長說:“他都工作七八年了,在公安局工作七八年了。這孩子從小沒出過門,沒獨立生活過,都快二十二歲了,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