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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萌萌家的一個星期之後,他又接她去醫院複查了一次。那天萌萌帶了一本書頁已經發黃的《普希金詩選》,說是要在候診的時間看,結果,那天他們之間的主要話題就是普希金了。他一向是偏愛中國的古典小說的,《三國》啦,《水滸》啦,都喜歡看,而對普希金之類卻所知不多。可他挺樂意聽萌萌給他講,他的興趣鼓勵着萌萌幾乎把她知道的所有關於普希金的知識一股腦傾倒出來了,什麼《葉甫蓋尼·奧涅金》啦,《甲必丹之女》啦,《鮑利斯·戈都諾夫》啦,還有別林斯基、萊蒙托夫他們對普希金如何如何評價啦,她一邊講,一邊還要加上許多自己的評價:“普希金是最富於同情心的,同情弱者。他那部有名的詩《致西伯利亞書》,知道嗎?就是交給一個罪人的妻子帶給那些囚徒們的。”
最後,萌萌自己也笑了,“你看,我簡直是在講演了,我今天講話太多啦,你早煩了吧?”
“沒有,你挺有口才的。”他說,“真的。”
萌萌略帶難爲情地說:“你不知道,我中學畢業四年了,老是一個人在家待著,同學們都有了工作,彼此都不太來往了。我媽媽管我可嚴呢,不許我出去跑,我沒有夥伴,悶死了,你不知道我多想和咱們這樣的年輕人說說話呀。”
他帶點詼諧地笑笑,“你是‘養在深閨人未識’啊,今天我可見識了,你講得真不錯,能吸引人。”
萌萌笑了,他看出來,那是一種感激的笑。
臨分手,萌萌乾脆把那本詩選借給他了,讓他看完後到她家去還。但剛剛過了兩天,她就性急地打來電話,問他是否已經看完。這本書,簡直就成了他們聯繫的媒介,或者說,成了他們聯繫的藉口了。他雖然至今也沒有把書還給她,卻早已成了這個“衰微”之家的常客,並且很快就同這個家庭的所有成員以及這家裏屈指可數的那幾個朋友混熟了。常來這裏串門的,除了季虹的男朋友盧援朝以外,還有施伯伯的老友,941廠“靠邊站”的總工程師江一明;941廠的團委書記安成,都是些很好相處的人。他對這個家裏的氣氛和規矩幾乎是無師自通的,這大概是他和他們的某些相似經歷所使然吧。儘管在表面上看,他的條件比萌萌好得多,萌萌一家四口,真正在職工作的,只有在941廠當倉庫保管員的季虹一個人。而他,是公安幹部,父親又是南州大學的革委會副主任,雖然在其位而不能謀其政,但讓人看起來,畢竟是個“結合幹部”,算是改悔了的走資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