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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低垂着,呈銀灰色,薄薄地貼着層暗光,不知是寒月清輝還是鄭大媽家裏那盞二十五瓦日光燈的折射,使人更加感到周圍的壓抑和狹小。
周志明家的這間屋子,原來是個二十多平米的大房間,在他們搬來以前,就被人在當中打起條隔斷牆,成了裏外套間。二十多平米,照着兩口人的標準,平均居住面積是不算窄的,可自打從湘西回來,他就常常感到周圍空間的擁擠和色彩的單調,常常要情不自禁地嚮往起那青山秀水的天地了。
他從小沒離開過城市,就是出差,也不外是北京、天津、上海、廣州一類的繁華去處,和南州大同小異。應該說,湘西,是第一個用大自然的雄渾和優美給他以薰陶的地方。
他和小陸是下午三點多鐘乘飛機飛抵長沙的,傍晚又乘上了長沙至懷化的火車向西而行。雖說那時候春節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火車上的擁擠風潮卻還在持續。擠在探親期滿的職工、士兵和度完寒假的學生中間顛簸了一夜,真是筋疲力盡的一夜。第二天早晨又在懷化改乘長途汽車,不到中午,汽車便已經攀援在湘西蜿蜒而潮潤的公路上了。
日夜兼程的疲倦被藏懷的一點好奇和嚮往淹沒了,這就是湘西嗎?一個交通不便、荒野偏僻的地方;一個漢人、苗人、土家人雜居的地方;一個缺少文化、土地貧瘠而又多匪的地方,古老而神祕,混和着原始的野蠻和自然的優美……這就是周志明過去對湘西的近於荒唐的認識,一個從未到過湘西的人在一本又黃又舊且失佚了篇首的書中得來的認識。
一條與公路平行的無名小河在腳下縈迴,淺薄的河水清澈見底,在卵石細沙間無聲流過。隔着霧濛濛的車窗遠眺,山外有山,羣峯羅列,如屏如障的崇山峻嶺中,蔓延着長年凝綠的大杉樹。時有幾幢接瓦連椽的房屋隱傍在山林的轉折處,宛如畫家點上的幾筆極巧的跳色。剛剛從色彩單調,儼然一派冬日景緻的南州來到這鬱鬱蔥蔥、積藍堆翠的南方山區,雖然坐在車裏頭,卻恍若覺到一股暖融融的春風撲在臉上,引人到一種陶醉的意境中。他記得那時候竟胡思亂想起來了,將來要是有機會,一定得和萌萌一起來這兒好好優遊一番,沒想到萌萌的老家竟是這樣一個宜於談情說愛的美地方。
不知是不是也因爲美景的誘惑,陸振羽也發起了情思,扯扯他的衣服,故作隨意地說:“哎,你幫我參謀參謀,嚴君這人到底怎麼樣?”
“不錯呀,”他笑笑,“你們現在到什麼時態了?是‘進行時’呢,還是‘過去時’呢?”
“噢,這個……”小陸尷尷尬尬地說,“‘將來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