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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春說:“他沒對我做什麼。是我昨天晚上沒睡好。”
李春強半信半疑盯了她一會兒,才悶悶地說:“你這樣子怎麼開車,還是我來開吧。你說上哪兒去找他?也許他又找上哪個毒友躲到什麼角落裏吸上了也說不定。結果你還以爲他在哪兒傷心呢。”
李春強自顧嘟噥着,慶春不想和他爭辯。她上了車,說:“走,我知道他上哪兒了!”
他們開着車,開足馬力,開上寬闊的京密公路。兩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金山嶺的腳下。李春強疑疑惑惑地問:“他在這兒?”慶春不答。她跳下車,大步流星奔司馬臺長城跑去。李春強完全摸不着頭腦地緊步後塵。山上沒有人。開索道的工人疑惑地看着這兩位嚴肅而焦急的乘客,也許帶着這種表情登山的人非常少見。他們下了纜車繼續往上爬,越往上爬路越難走李春強越不可思議:“肖童怎麼會在這兒?你們搞什麼名堂?”他氣喘吁吁爬上陡峭的天梯,又跟在慶春身後亦步亦趨如履薄冰地步上天橋。他奇怪爲什麼一向冷靜務實的歐慶春,在認識了肖童之後這麼快就變成了另一個人。她大早上匪夷所思地把他領到這裏,看上去幾乎像個瘋子。
風很大,不時在空中發出強勁的撞擊。風使這裏絕了人跡。風聲更增加了慶春的幻想,她想象着肖童會有怎樣一種心情——如果他傷心了絕望了他一定會來這裏。
她幾乎是用最後的喘息,登上了司馬臺之巔——望京樓。
儘管她已經想到了,儘管她已經有了預感,但當她在望京樓看到蜷縮在避風處的肖童時,仍然覺得這是奇蹟。她大口地喘着氣,淚花迎風迸出,她輕輕地叫了聲:“肖童!”在風的呼嘯中猶如耳語。
但肖童聽見了。他扶着斑駁殘缺的城牆站起來,人顯得又髒又瘦。在陽光下那頎長的輪廓又像一個變形的雕塑。慶春想說,你原諒我吧我錯怪了你。但她張開嘴,卻什麼也說不出。肖童的雙脣也哆嗦着,他向她注視剎那便張開雙臂。慶春無法自制地撲過去,任肖童用盡全力把自己抱在懷裏。
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熱淚滾滾,溼了彼此的肩頭。肖童哽咽地說,你別讓我走,別讓我走,我能好好活着,就是爲了你。你不要我,我就完了,就完了。慶春沒有說話,她抱着肖童,彷彿怕他再丟了似的,又像抱着一個流浪在外受了驚的小弟弟,不斷用手安撫着他的脊背,他們都忘記了忽略了緊隨而來的李春強,他如夢般地站在他們身後。隨即他默默地轉身,往山下走,腳下如駕了雲一樣穿過天橋,萬丈深淵如履平地。升高的太陽給整個兒司馬臺帶來一絲暖意。李春強迎着刺目的陽光隻身下山,一個人瘋也似的開走了汽車,把陽光籠罩的司馬臺遠遠地甩在身後。剛纔目擊的一切對他來說已經不是什麼悲痛,而是一種猝不及防避之不及的羞辱!
在路上他把油門踩到了極限,他大聲地唱歌,但唱了兩句便戛然停下。他想破口大罵,只罵了句:“媽的!”便氣湧胸肋。他把車停在路邊,抽了一支菸。又抽了一支。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他想,我李春強什麼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