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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說:“我告訴你,你可別小看這些人,能幹上毒品這買賣的,心理素質差不了。起碼,生死的事是想通了。更何況這小子多年輕啊,還是個半大孩子呢,現在年輕一輩的幹壞事,我發現了,比成年人膽還大,心還狠,他們壓根兒就沒什麼罪惡感。你記得去年那個案子吧,十來歲的小孩子,殺人跟玩兒似的,一點不害怕的,抓了以後在看守所喫睡如常,一點不後悔的。”
大家都笑笑,說沒錯。
只有安心笑不出來,她心裏此時居然找不到一點勝利的喜悅。對一個緝毒警察來說,對一個初次上陣就馬到成功的新兵來說,這喜悅照例是應該有的。
她沉着臉坐在麪包車的後座上,眼看窗外,一言不發。窗外是黑沉沉的夜色,看不到月亮。車上的便衣警察們你一言我一語,話題又移到了剛纔的河燈節和今年的潑水節,越聊越熱鬧。好在車廂裏也很黑,誰也看不清安心臉上的沉悶,誰也沒留意她反常的沉默。也許他們都以爲她是第一次參加這種任務太激動了,需要一個人靜靜回味一下剛纔戰鬥的感受呢。
他們繞着河走,晚上十點多了,才把車開回到緝毒大隊。押毛傑的車子也開回來了。毛傑被帶到一間屋子裏連夜突審,那屋子就在安心所在的隊部辦公室的斜對面,安心通過隊部的窗戶,能看到那間審訊室裏泄出的燈光。她想毛傑也許到現在也不一定知道,他所追求的女孩,今天扮演了一個誘餌的角色。
安心從烏泉回到隊裏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鐵軍打電話,告訴他她今天恐怕回不了家了,讓他先睡。鐵軍在電話裏非但沒有半句責怪和不滿,反而還說了些心疼她的話,他說你懷孕了這麼熬夜行嗎?要不要我跟你們領導說說去?她說不用,我自己會注意的。鐵軍說要不要我去陪你?安心說不用不用我們這兒正工作呢你先睡吧,我明天爭取早點回去。
她掛了電話,不知爲什麼眼淚差點掉下來,既覺得對不起鐵軍——因爲和毛傑的事——也覺得對不起毛傑。她沒想到毛傑會死在自己手裏,儘管他參與販毒這件事跟她和他的交往沒有半點因果關係。
對毛傑的審訊進行得很不順利,毛傑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肯老實交代,只說自己名叫“毛毛”,問他大名叫什麼,他說就叫“毛毛”,更是完全否認自己和這箱毒品有什麼關係。他說他在烏泉上船是爲了去給一個親戚送茶葉的,他親戚開了一家雜貨店,雜貨店裏就賣這茶葉。他說在船上有一個女孩主動問他是不是送茶葉的,那女孩自稱就是那雜貨店的夥計,他就把帶來的茶葉給她了。而那個女孩——就是指安心——下船時讓他幫忙拎着她那個很重的帆布箱。他一下船那女孩就不見了,緊接着他就被捉了。他甚至提示警察你們應該趕快去抓那個女孩,這是她的一個金蟬脫殼之計,你們中了她的圈套啦!……他這一番情節編造得還挺有鼻子有眼,自己也說得一本正經振振有詞。在他與安心交換的那隻大象牌旅行包裏,除了那個原來套在旅行包外面的尼龍袋之外,警察們果然只發現了一堆塑料袋小包裝的茶葉,那是一種劣質低級的陳年滇紅,一點錢都不值的東西。
毛傑的口供,和與這口供相配合的物證——那堆小包裝的雲南滇紅,說明了他的這套說法絕對是事先精心編好的故事。審訊的警察問毛傑住在什麼地方,毛傑說了,結果潘隊長馬上派人過去搜查,發現那不過是一間顯然久無人住只裝了些雜貨的小屋。而這時審訊室裏的毛傑則大叫自己冤枉,喝令警察趕快放了他,否則他要告警察非法拘禁侵犯人權。審訊陷入僵局的時候,省公安廳裏一位在南德搞蹲點調查的處長在幾個市局幹部的陪同下趕到了緝毒大隊,在會議室裏聽了潘隊長對這個案件大致情況的彙報,然後他們就一塊兒商量這案子下步怎麼搞。正商量不出頭緒的時候,安心敲開了會議室的門。
她說:“潘隊長你出來一下我有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