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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麼個事,我想我還是應該跟你談一下。我和老張這麼多年一直很過得着,老張在世的時候我們無話不談,他病重的時候,也把你和鐵軍託付給我,我想我還是得爲你們負起責任。”
這番開場白,說得鐵軍母親面如土色,聲音都有些發抖了:“邢主任,到底出什麼事了,您就說吧,我受得住。”
邢副主任拿出一份報紙,遞過來。鐵軍母親看清了,那是一份《南德日報》,日期是幾個月以前的。遞給她的那一面,是一整版文章,有一個慷慨激昂的標題《人民衛士 當代英雄》,裏邊有一個段落,不知讓誰用紅鉛筆給打上了槓槓。她沒用邢副主任提示,就先去看那標出槓來的一段。看着看着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心頭咚咚直跳。邢副主任又遞給她一份文件,是廣屏市人大法律工作委員會出的一份《情況研究》。這是一份內部刊物,上面登了《廣屏日報》政法版記者寫的一份情況反映。開頭一段黑體字讓鐵軍母親觸目驚心——“南德公審毒販,爆出公安醜聞。律師揭露黑幕,公安檢察敗訴!”她急急地往下看,腦子一亂,竟當着邢副主任的面抽泣起來。
那《情況反映》寫得極其尖銳,對那位未指姓名的女警察人格品行的描述令人幾乎不敢卒讀。邢副主任說:“我也是剛看到這份情況反映,上面提到了《南德日報》以前還對這事做過正面宣傳,我就讓祕書把這篇報紙也找來看了一下,果然有這一段。看來,這事不像是假的了。我知道,鐵軍和她感情是不錯的,你也對她不錯。可她有這種事,還是應該讓你們瞭解清楚,她的這種品行你們應該知道。她在和鐵軍談戀愛期間又和其他男青年亂搞,後來爲了和鐵軍結婚又想甩掉人家,甩不掉就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進行誣陷。這事以後要是傳揚開來,對鐵軍,對你,對老張同志的在天之靈,都是不光彩的事。這事遲早是會傳揚開的,所以你們應該早點知道,心裏好有準備。名譽上光彩不光彩,好聽不好聽,還是小事,我是擔心那個孩子,會不會根本就不是鐵軍的!這孩子是在南德懷上的吧,正是她揹着你和鐵軍與那個男青年偷偷來往的時期。孩子的名字還是我給選的,叫張繼志,我的意思就是讓這孩子繼承張志同志的遺志。所以這事我也有責任提醒你們,如果孩子根本就不是張志的血肉,那還叫這個名字就是對張志同志一種極大的不尊重!我建議你重視這個事,最好去醫院查一查。現在親子鑑定醫院都可以做的。你要不願意張揚,我可以幫你找市第一醫院的領導,他們劉院長我很熟,叫他們替你保密就是了。”
我想鐵軍的母親肯定是腳踩着棉花回家的,也許她坐公共汽車還坐過了站。她回到家先是給鐵軍的工作單位打了電話,叫鐵軍馬上回來,說家裏有急事。然後神魂不定地走到安心住的房間裏,把看孩子的小保姆支出去,關上門,愣了一會兒便開始動手胡亂地翻看安心的東西。安心的東西里,筆記本、信什麼的都沒有,有的只是衣服和生活用品之類,唯一發現的幾頁文字性的東西,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沓子記賬單,裏面的賬目都記得蠻詳細,一針一線,比小保姆記得還認真,看不出什麼反常的內容。鐵軍母親本來是很欣賞安心這一點的,她確實是一個能夠持家過日子的好媳婦,連一毛錢的賬,只要是從她手上花出去的,都有據可查。看着那些賬單,鐵軍母親發了一會兒愣,長嘆了一口氣。其實要沒有今天邢副主任的這番召見,讓她知道安心還有那麼陰暗敗壞的一面,她一直看表面現象,對自己這位過了門的兒媳婦還真挑不出什麼錯來。
沒有翻到什麼可疑,她在屋裏轉了一下腰,這時她看見了嬰兒牀上熟睡的孩子。
孩子的臉又白又圓,她看看還是很像鐵軍的。有人還說像她死去的老伴張志呢,看他那圓圓的朝天而翹的鼻子,真還有點兒那個意思。她疑惑地端詳了半天,心裏想別的事都可以原諒,現在的年輕人水性楊花,犯這種錯誤你也認不得真,好在是婚前,批評教育她幾句拿她個把柄也就算了。只是這孩子千萬別是假的,千萬別是那嫌疑犯的賊種。如果是的話,就算鐵軍能接受,她也接受不了。就算她能接受,她的老伴張志也接受不了。她不能對不起張志,這關乎到人家張家承傳子嗣的大問題,她作爲張志的戰友和老伴,沒有權利給張家弄出個假的來!
中午,張鐵軍趕回來了,母子倆在母親的臥室裏嘰嘰咕咕了半天才出來。然後,鐵軍的母親又低聲給什麼人打了一通電話,再然後,鐵軍抱着孩子和母親一道,匆匆出了家門。我想,當時那位小保姆八成是看出肯定出了什麼事了,因爲張鐵軍出門的時候臉色都是青的。
當天,張鐵軍和這個名叫張繼志的幾個月大的嬰兒,在廣屏市第一醫院分別抽取了血液樣本。採血樣時醫院的院長還把醫生叫到門外附耳嘀咕了一陣。醫生點頭表示知道了,表情馬上變得嚴肅不苟起來,只吩咐鐵軍和抱着孩子的鐵軍母親做這做那,其他一概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