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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終於接近了安心家的舊居。在我走出法院已經將近一年以後的這個早晨,我穿過清綿那座古老的袖珍小城,終於在山林掩映的一個湖邊,看到了那幢北方的宅院。那院落在周圍錯落有致的雲南民居中,幾乎像一個小小的名勝古蹟,讓我感受到一種黃河文化特有的親切。我明明知道,這院子已經不是安心的家了,但我一看到那一團青磚黑瓦就禁不住心跳起來,禁不住加快腳步向它奔去。
我終於站在這座宅院的門前了,這院子比我想象的要簡單和平易。我凝視着那兩扇用鐵皮飾角的院門,早已油漆斑駁,露出幾分破敗之相,幾分物是人非的淒涼,但門前兩側石鼓上那一對雕刻精緻的小獅子,張牙舞爪的姿態表情卻依然神采奕奕。四周很靜,一如安心描繪的那樣,這是一個與塵囂隔離的地方。
我用手擊門,門上發出一種陳年古舊的聲音,我大聲問道:“有人嗎?”
院子裏有了些零亂的響動,那響動很快歸結爲一串踢踏的腳步聲,隨後門“吱吜”一聲打開來,門軸的響聲經典得完全像電影裏特意做出來的音效。
開門的是個年輕人,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微微欠身表示打擾,問他知不知道原來住在這裏的一位姓安的人家搬到哪裏去了。那年輕人作思索狀:姓安的?這時從院裏又走出另一個人來,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接了話說:“你是找原來住在這裏的安大夫吧,他們去年春天就搬了。”
我說:“我知道,請問他們搬到哪裏去了?”
老者說:“他們搬到縣羣衆文化館去住了。不過聽說現在也不在那裏了。”
我問了去羣衆文化館的路徑,然後謝了這座院子的一老一少兩個新主人,再然後我透過那扇只開了一半的院門,向院裏投以匆匆一瞥。這院子曾是安心的家,這地方就是安心出生和成長的地方,院內的一磚一瓦,院外的一草一木,都在我心裏激起些衝動和遐想,我幾乎分不清這些東西究竟是滿足了還是更加撩起了我對安心的思念。
我找到清綿羣衆文化館的時候,正是這裏開午飯的時間,工作人員都回家喫飯去了,館裏幾乎沒人。這是一座半新不舊的兩層磚樓,樓不大,門口卻掛滿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招牌。什麼圖書館、聯誼會、研究會、輔導站之類,大概都是羣衆文化館的分支機構。這樓裏大多數房門都鎖着,沒鎖的也空着,偶爾見到有人匆匆交臂而過,一問安大夫和他在這兒工作的愛人,都是一臉茫然。我在樓裏轉了半天毫無所獲,怏怏出來走到街上喫飯。就在文化館斜對面一間很簡陋但很乾淨的小鋪子裏,喫了一碗豆湯和半斤永昌烙餅。喫飽後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又再次返回文化館,這次我直接去了文化館的館長辦公室,堵住了一個剛巧從辦公室裏出來正在鎖門要走的女幹部。
女幹部聽了我要找的人,有幾分警惕地上下打量我。我猜到她的警惕所爲何來,連忙出示了我的北京的身份證,表示我是從北京來的是安大夫女兒的同學,到這兒是來找安心的——您知道他們現在住到哪兒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