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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有我自己捫心可知,我對貝貝那些表示愛意的話語說出口時有多麼勉強,多麼言不由衷。我不是不喜歡貝貝,而是禁不住總要揪心地追問自己:你不是愛着安心嗎?你現在還愛着安心嗎?
但我知道我應該走,我應該背井離鄉走得越遠越好。我不是不愛安心,是安心逼我走的。是她對我們的愛採取了不負責任的態度,留下一紙訣別然後不知去向。我留在北京留在我們的家裏我無法擺脫安心的籠罩,我要想忘掉一切得到新生就必須遠遠地離開這裏,就像安心當初離開雲南來到北京也是爲了躲避痛苦爲了蛻變求生一樣。
我應該走,這是一個機會。
秋去冬來,在入冬後下第一場雪的那天早晨,我乘坐美國西北航空公司的飛機,從北京的新機場起飛,在空中左偏右擺地繞了半個圓圈,然後校準方向,向東飛去。我從橢圓形的機窗竭力往下看,想再看一眼下面被化雪弄得潮溼變黑的故土,但窗外雲遮霧障,什麼也看不見。
在我離開北京的前一天,我待在家裏一整天沒有出門。我把我和安心共同使用過的每一樣東西,能見證我們曾經相愛並且曾經生活在一起的每一樣東西,包括小熊的衣服和玩具,都翻出來看。我久久地注視和撫摸它們,爲安心,也爲小熊,掉了最後的眼淚。然後,我又將它們一一放好,放到安心走的那天它們各自所處的位置。
我像安心離開時一樣,把屋子認真打掃清潔了一遍,然後,也給安心留了一封信。我寫信的時候固執地想,她也許終有一天會回到這裏,會看到滿屋的灰塵和擺在牀頭櫃上的這個沒有封口的信封。
安心:
親愛的你終於回來了嗎?
明天,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十七號,我就要乘飛機去美國了,永遠不回來了。除非你要我回來!我本來想把我這一生都給你的,但你不要。我本來想讓你一輩子都過幸福的生活,但這已經不能吸引你。你有你自己的選擇,可惜的是我到現在爲止也不知道你究竟選擇了什麼。你給我留下了我無法克服和擺脫的痛苦,你和這世界上任何女孩都不一樣,你能讓我難以把你忘了!所以我必須走。我要走得遠遠的,去一個絕對陌生的地方,好忘掉你,就像你忘掉我一樣。
不寫了,我要哭了,我不想再爲你哭了。我至今都不敢相信我們竟然這麼快就分道揚鑣各自去過截然不同的生活,從此再無關係!這是真的嗎?也許只有到了明天飛機載着我離開地面的那一刻我纔會相信這是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