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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也想起來了:“啊,你也是仙泉的?我說你面熟呢。”說完這話周月的神態親熱了些,但依然控制在禮貌的範圍內,他衝優優點點頭,說了聲:“啊,那謝謝你啦。”
洪教練笑着應和道:“你們一報還一報,互相幫助嘛。”然後他岔開話題說:“哎,你說起我那姑娘來,她剛剛生了個胖小子,這下我也可以退休了,和老伴一起到美國幫她帶孩子,我這次到北京來,也是爲了去使館辦簽證……”
周月的目光很快從優優臉上移開去,和洪教練家長裏短地聊起來。先是祝賀他當外公,又從他女兒聊到他老伴,又聊到仙泉體校的許多人,那些陳年往事讓他們的話題多起來,長吁短嘆說不完。看上去周月的記憶真的恢復了。洪教練似乎是有意地,把周月少年時期的趣事和醜態像晾尿布似的抖出來,這些事周月大部分還記得,少部分也茫然,或者乾脆搖頭不認賬,笑着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洪教練,沒有的事您總瞎編。他們這時都忽略了坐在麪包車後排的優優了,優優故意目視車窗外,她看到燈光燦爛的街市依次勻速地向後移,和這對師徒聊到的往事很相近,讓人感覺一切都是流動的,連最美好的霓虹,最壯觀的樓宇,都不過是過眼的浮雲,沒有一樣東西,能在面前停住,讓你永遠擁有。
優優哭了,一個人,悄悄地哭了。眼淚在眼窩裏存了片刻,溢滿出來。眼裏的淚水和外面的雨水使她看不清窗外的流光溢彩,一切物體都只剩下些斑斕的顏色。
她想起醫生曾經說過,失憶這種病雖然很難恢復,但也可能因一件小事的刺激而頓然痊癒。一件小事的刺激,一個場面的啓發,一個物件的觸動,甚至,一句無意的話語,都能使以前瞬間紊亂的神經系統,又在瞬間重整,使大腦在病前儲藏的全部或大部分信息,恢復正常的檢索。但她不記得醫生是否說過,當正常的檢索方式失而復得後,當大腦紊亂前儲存的信息失而復得後,在大腦紊亂後儲存的那些信息,那些記憶,會否同時得而復失?
從周月的話中優優已能聽出,這三個月來她和周月共同經歷的一切,他們共同的幸福,彼此的給予,在周月病態的大腦裏,在他失常的大腦裏,竟然沒有留下任何記載,任何痕跡。
於是優優就哭了。
但在回到醫院之前,她很快又平靜下來,優優是一個喜歡幻想的人,是一個喜歡把幻想當真的人,因此,她總是習慣於把事情往好處去想。往好處想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周月能找到以前的記憶,那也一定能,也必然,能找到現在的記憶。何況,還有公安醫院的醫生呢,還有護士呢,還有那麼多來醫院看望他的警察和公安學院的老師同學呢。還有小梅,那個來醫院次數最多的女大學生呢,她和他們,都能證明優優曾經爲周月而存在,他們都能告訴周月,在他生病期間,是一個叫優優的女孩在精心地照顧着他,給他喂水餵飯,扶他上樓下樓。雖然,這對優優來說也是一份工作,一份掙錢的工作,但她的真情實意,她的無微不至,她爲治好他的病操的那些心,不是可以用錢能買來的。
於是,優優盼着快點回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