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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優那天晚上真的沒回旅館去住,她在街上一直六神無主,一直徘徊到半夜三更,心裏才稍稍鎮定下來,在這之前她只是步伐機械地朝前走着,腦子裏依然充滿了血污和槍聲。
此刻,她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念頭在主導她的神經,是慌張無措還是恐懼悲傷?雖然,她從沒預料自己平凡的人生會遭遇如此驚悚,但卻能預料,她剛剛在凌信誠家從進到出的短短片刻,已經毀了她的一生。
她從東直門內大街一直往前走去,漫無方向。走到鼓樓時又轉向南方,一直走到了故宮的端門廣場。她的雙腿早已麻木,而意識卻漸漸清醒。這時她記得最清的已不是兇殺發生前後的場面與聲音,而是李文海那句最後的警告。他不讓她再回她住的旅館,也不知是恫嚇還是關照。她真的不敢回去了,因爲李文海是她帶到凌家去的,所以她對這樁驚天慘案,對凌信誠父母雙亡,當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她甚至搞不懂自己今晚的角色,是主角還是配角,是首犯還是幫兇。
她怎敢再回旅館,她怕見一切熟人,也怕連累大姐,但此時走在深夜的街上,她又難以承受心裏的孤單。
她也曾想過報警。看到街上緩緩駛過的警車,她幾次舉手超過頭頂,但又緩緩放下,最終還是恐慌壓倒一切,理智屈從於感覺。她完全無法預測一旦她投案自首,將給她自己的未來,給大姐和姐夫的生活,帶來什麼後果。她一想到大姐驚愕的目光,想到姐夫氣憤的面孔,就心如刀攪,無地自容。
月光冷冽,樹靜無風,紫禁城高大的城牆像披了一層冥界的熒裝。護城河即將封凍,近岸處已結了薄冰。薄冰映在優優的眼裏,讓她從內往外,滲透了寒冷。
她沿着那條凍僵的河水,行至美術館的西側,在那裏的一個夜間營業的小餐館裏,找到了一部公用電話。優優先把電話打到她住的旅館,她讓服務員幫忙去喊阿菊。她清楚地聽到服務員的嗓子在走廊裏迴響:“阿菊,阿菊,九號房阿菊!”緊接着服務員又拿起電話聽筒,吼了一聲:“沒在!”然後不由分說隨即掛斷。
優優再撥過去,說找錢志富,七號房的錢志富。服務員又是一陣叫喊:
“錢志富!錢志富!”然後就沒了聲息。過了好一會兒姐夫接了電話,聽聲音像是已經睡了,鼻子塞塞噥噥,口齒混沌不清,他問:“唔,找誰?”
優優說:“姐夫,我是優優,你剛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