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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從時間上推算,事變應該就發生在小珂發現滴泉的前後,在山凹那邊最先發難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最最危險的小康。
雖然有兩支槍口一直對準小康,但兩個執槍人的戰鬥力都接近於零。夜幕壓來,視線模糊,在感觀上隔膜了彼此的威脅。我雖然沒在現場,但根據事後的分析我想小康在車禍後一旦鎮定下來,就肯定在處處尋找脫逃的機會。將近三年的獄囚生涯使他幾乎改變了自己的外表,臉上的兇殘也漸漸收斂起來,但他的內心和血液,仍然潛伏着原本的獸性,一有條件便會蠢蠢欲動,何況從小康所犯的罪行來看,他無疑是一個攻擊性極強的犯人。攻擊性也是一種最原始的動物本能,是動物得以生存的必須,在動物進化爲人類之後,這個本能很不幸地被悄悄地遺傳下來,於是攻擊他人有時也是人類一種強烈的欲求,更不用說當一個獸性未泯的人處在這樣一個死裏求生的關頭。
小康死裏求生,他認定小珂返回山凹之前是他唯一的機會,千載難逢不容錯過。他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老鍾和武警,看到他們精神委靡、槍口低落,他確定時機已到,於是低頭運氣,心中默數,數到十,他突然毫不猶豫地拔地而起,撲了出去。他攻擊的首選對象並不是民警老鍾,也不是執槍的武警,他離他們太遠,速度與槍彈相比,顯然拼不過這十步之遙。而躺在雨衣上奄奄一息的龐建東則離得稍近,一個箭步,一個虎躍,便唾手可得。
於是他撲向龐建東,殘忍地拖起那個無力掙扎的身軀,用手銬的鐵鏈扼住喉嚨,劫爲肉盾。老鍾和武警戰士雖然身體虛弱,但還是一齊抬起了槍口,無奈槍口對準的只能是龐建東僵挺無助的身體,和他聲嘶力竭的叫聲。那叫聲究竟是在呼喊憤怒,還是恐懼與絕望的掙扎,還是僅僅因爲難忍的疼痛,幾乎無人能懂。
坐在崖壁邊上另一個犯人單鵑也尖聲叫起來了,但很短促。她究竟是爲自己還是爲小康而恐懼失聲,也同樣無法分清。
鍾天水和武警戰士能聽清的只是小康窮兇極惡的嘶喊:“把槍扔了!把槍扔了!扔過來!不扔我勒死他!”
鍾天水已經喊不出聲了,他拼盡全力發出命令:“範小康,你放開他……放開他我既往不咎!”
範小康手上繼續發力,龐建東發出瀕死的呻吟,武警戰士徒勞地喊道:“鬆開他,不松我開槍啦!”那喊聲的暗啞失形,幾近垂死的哀鳴。
他們彼此對峙了數秒,互相喊,互相聲嘶力竭地威脅對方,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單鵑,此時趁夜色悄悄移位,突然撲向離她最近的那位武警。她用地上的一塊並不很大的石塊猛然擊向武警戰士的頭部,武警身子一歪,平端的微衝應聲脫手。單鵑撿起槍,槍口指向老鍾,同時尖聲大叫:“把槍扔了,扔了我不殺你!我保證不殺你!”她看到坐在老鐘身邊的劉川想要站起來,她馬上勾動扳機,把一串連發的子彈釘進劉川面前的泥土,這就是小珂聽到的第一串槍聲。
槍聲把事態推向了極端,告示着一切已經不可挽回。劉川就像被那一排子彈的氣浪掀翻似的,一屁股又坐回到了原地。小康和單鵑一齊叫喊:“把槍扔了!扔了不殺你們,只要你們放我們走,我們不殺人!我們保證不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