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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涪水回到省城之後,雷雷與保良的關係,才真正好了起來。雷雷還像以前一樣聽話,與保良之間的溝通,則較前親密了許多。他開始真正依賴保良了,不僅在生活方面,而且,最讓保良欣慰的是,雷雷顯然在精神上,認同了保良就是他的家長,是他的親人,是父母的化身。
他甚至對保良本人產生了興趣,總是問起保良的過去,問起保良和他的爸爸媽媽以前的事情。於是保良就從鑑寧的老家講起,講到他家的小院,後面的山丘,山丘上的廢窯,廢窯俯瞰下的鑑河之水……鑑河流到鑑寧時,河面突然變得寬闊起來。鑑寧的鑑河,河底是沙,因此水清魚少,和涪水、和玉泉、和沽塘、和澤州,和那些地方的渾濁河水,是不一樣的。家鄉在保良的嘴裏,總是那麼美麗,那麼溫情。保良對家鄉的描繪顯然感動了雷雷,讓他眼神中甚至凝結了一汪眼淚,也許他想到那個地方就是他爸爸媽媽的家,他爸爸媽媽從小就在那裏長大。保良和雷雷一起趴在牀上,趴在被窩裏,他在雷雷的寫字本上畫了他家那個小院的平面圖,他告訴雷雷,舅舅就住在這間屋裏,媽媽就住在那間屋裏,外公和外婆就住在這間屋裏。媽媽晚上總愛到舅舅屋裏來找舅舅,和舅舅一起坐在牀上聊天。雷雷問:那我爸爸呢,我爸爸住在哪裏?保良說:你爸爸呀,你爸爸不住在這裏,你爸爸住在另外的地方,那時候你爸爸和你媽媽還沒結婚呢。保良的講述儘量迴避權虎,也儘量迴避開雷雷的外公。
可雷雷依然記着他爸爸的描述:“外公是個大壞蛋,你和我媽媽爲什麼和他住在一起,不和我爸爸住在一起?”
保良想了一下,翻了個身,仰面朝天平躺在牀上,他說:“外公不是大壞蛋,你爸爸是逗你玩兒呢。”
雷雷看着保良,仍然保留疑惑:“爸爸不是逗我玩兒的,他經常這樣說的。”
停了一下,又說:“爸爸還讓媽媽說,媽媽也說外公不好。”
保良說:“很早很早以前,你爸爸媽媽就離開外公到很遠的地方去了,和外公又見不着面,他們怎麼知道外公是好是壞呢,他們肯定是逗你玩兒的。”
“那他們幹嗎不說爺爺壞,幹嗎不說外婆壞?”
保良回答不出,他只能用開玩笑的口吻,把這個具體的疑問,做出形而上學的解答:“好壞都是相對的,這個世界上有人說他好,就有人說他壞。他們要說爺爺好外公壞,那我就說外公好,爺爺壞。”
後來,保良漸漸明白,對一個學齡前的孩子來說,這是一個說不清的話題,應當儘量迴避。他必須讓雷雷徹底忽略上一代人的來龍去脈,讓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在孩子的心裏儘量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