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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決定了,”張惠如堅決地說。“我覺得光說空話是不行的。我們既然讚美勞動神聖,自己就應該勞動。”
“對,對,”覺民插嘴應道。這時在前面走的幾個人又轉過了一條街。他們也在談話,覺民卻沒有留心聽他們在談論什麼。張惠如三角臉上那對奕奕有神的眼睛突然亮起來,那眼光有一兩次甚至射進了覺民的心。
“我們應該靠自己的兩隻手生活,這纔是清白的,正當的,”張惠如繼續說:“我認得一個裁縫,他是個好人。我跟他談過,要他收我做徒弟。他起初不相信,以爲我在跟他開玩笑。後來我又認真跟他講過兩次。他才相信我真要學做裁縫。他也有意思答應了。不過他總以爲我是隨便學學玩的。我卻打主意正式拜師訂約……你看怎麼樣?”
“我覺得拜師這個形式倒用不着。這一來反而把你拘束住了,”覺民沉吟地答道,他在想象做一個裁縫店的學徒是怎樣的一回事。但是在這一方面他的腦筋是很貧弱的。
張惠如笑了笑,慢慢地說:“拘束固然有點拘束,不過我害怕我自己沒有長性。這樣一來我也可以管束自己,免得中途改變心思。”
“可是團體的活動……”覺民惋惜地說。他並不同意張惠如的辦法,覺得這是喪失自由。他只說了半句,不過意思是很明顯的。
“我也可以一樣參加,”張惠如安靜地答道。他又笑了。他解釋道:“自然我做學徒跟別人有點不同,他也不會把我當做普通學徒看待。我訂約的時候會寫明白。我不會做那些雜事。我拜師後就學着動針錢。我給他講好,我每天只做八點鐘的事情。這樣對我的活動並沒有妨礙。”
“你姐姐呢,她不會阻止你嗎?”覺民感動地問。他覺得以前還沒有把這個年輕人認識清楚,這時帶了另一種眼光看張惠如。但是憑着昏暗的光亮,他只能看見一個瘦臉的輪廓,此外就是一對明亮的眼睛。
“我姐姐自然不贊成。不過她不會跟我爲難,至多不過抱怨我一兩次,”張惠如很有把握地答道。接着他又用抱歉的調子說:“我看還如就不得不另打主意。現在家裏的事情大半歸他管,我姐姐少不了他。他辦事比我能幹。”
“你們在說些什麼?爲什麼要扯到我身上?”張還如忽然從前面掉過頭來帶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