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 附錄一(2) (第1/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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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的這部小說的題名是《雪》,寫了幾章以後才改用了《電》這個名稱。爲什麼要用一個《電》字?我的解釋是:"《電》裏面的主人公有好幾個,而且頭緒很多,它很適合《電》這個題目,因爲在那裏面好像有幾股電光接連地在漆黑的天空中閃耀。"
這部小說是在一個極舒適的環境裏寫成的。我開始寫前面的一小部分時,還住在北平那個新婚的朋友的家裏,在那裏我得到了一切的方便,可以安心地寫文章。後來另一個朋友請我到城外去祝我去了。他在燕京大學當教員,住在曾經做過王府的花園裏面。白天人們都到對面的學校本部辦公去了。我一個人留在那個大花園裏,過了三個星期的清閒生活。這其間我還遊過一次長城。但是我毫不費力地寫完了《電》。
我說毫不費力,因爲我寫作時差不多就沒有停筆構思。字句從我的自來水筆下面寫出來,就像水從噴泉裏冒出來那樣地自然,容易。但那時候我的激動卻是別人想象不到的。我差不多把整個心靈都放在故事上面了。我所寫的人物都在我的腦子裏活動起來,他們跟活人完全一樣。他們生活,受苦、戀愛、掙扎、歡笑、哭泣以至於死亡。爲了他們我就忘了自己的存在。好像不是我在寫小說,卻是他們自己借了我的筆在生活。在那三個星期裏面我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只看見那一羣人。他們永久不息地在我的眼前活動,不讓我有片刻的安寧。
我的激動,我的痛甘,我的疲倦,恐怕只有那個請我來住在這裏寫文章的朋友知識。
我彷彿在參加一場大戰。我好象一個將軍在調動軍隊,把我的朋友(我自己創造出來的兵卒)一個一個地派遣到永恆裏去。我寫了雄和志元的處刑,我寫了亞丹和敏的奇異的死。
我寫完這部小說,我快要放聲哭了。隔岸觀火的生活竟然是這麼悲痛的。
小說寫成後我先寄了前四章到《文學》的編輯部去,後面的一部分是我自己回上海時帶去的。到了上海我才知道小說已經排好兩章,但終於因爲某種緣故,沒有能夠發表我便又把小說帶到北平。我和朋友們商量了幾次,終於決定在《文學季刊》上發表它。
我把《電》的內容稍微刪改了一下。改動的地方很少,不過其中的人物凡是在《雨》和《雷》裏面出現過的都被我改了名字,我當時曾作了一個表,現在就把它抄在這裏:佩珠——慧珠仁民——仁山志元——志成劍虹——劍峯陳真——天心亞丹——繼先影——小影慧——一萍敏——炳碧——碧玉德——宗熊女士——洪女士《電》在《文學季刊》上發表的時候分作了上下兩篇。題目改爲《龍眼花開的時候》,另外加了一個小題目——一九二五年南國的春天。作者的姓名變成了歐陽鏡蓉,的確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在上篇的開始我引用了《新藥》《啓示錄》中的兩段話,我又觀看,見一片白雲彩。在雲彩上坐着一位好像人子,頭上戴着金冠冕,手裏拿着快鐮刀。又有一位天使從殿中出來,向那坐在雲彩上的大聲喊着說:伸出你的鐮刀來收割,因爲收割的時候已經到了。地上的莊稼已經熟透了。那坐在雲彩上的便把鐮刀扔在地上。地上的莊稼就被收割了。
第十四章第十四至十六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