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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而舉起一隻手來,屈指計數着想,十一,十三回,連今年是十六回,竟沒有一個考官懂得文章,有眼無珠,也是可憐的事,便不由嘻嘻的失了笑。然而他憤然了,驀地從書包布底下抽出謄真的制藝和試帖<sup>〔2〕</sup>來,拿着往外走,剛近房門,卻看見滿眼都明亮,連一羣雞也正在笑他,便禁不住心頭突突的狂跳,只好縮回裏面了。
他又就了坐,眼光格外的閃爍;他目睹着許多東西,然而很模糊──是倒塌了的糖塔一般的前程躺在他面前,這前程又只是廣大起來,阻住了他的一切路。
別家的炊煙早消歇了,碗筷也洗過了,而陳士成還不去做飯。寓在這裏的雜姓是知道老例的,凡遇到縣考的年頭,看見放榜後的這樣的眼光,不如及早關了門,不要多管事。最先就絕了人聲,接着是陸續的熄了燈火,獨有月亮,卻緩緩的出現在寒夜的空中。
空中青碧到如一片海,略有些浮雲,彷佛有誰將粉筆洗在筆洗裏似的搖曳。月亮對着陳士成注下寒冷的光波來,當初也不過像是一面新磨的鐵鏡罷了,而這鏡卻詭祕的照透了陳士成的全身,就在他身上映出鐵的月亮的影。
他還在房外的院子裏徘徊,眼裏頗清靜了,四近也寂靜。但這寂靜忽又無端的紛擾起來,他耳邊又確鑿聽到急促的低聲說:
「左彎右彎……」
他聳然了,傾耳聽時,那聲音卻又提高的複述道:
「右彎!」
他記得了。這院子,是他家還未如此凋零的時候,一到夏天的夜間,夜夜和他的祖母在此納涼的院子。那時他不過十歲有零的孩子,躺在竹榻上,祖母便坐在榻旁邊,講給他有趣的故事聽。她說是曾經聽得她的祖母說,陳氏的祖宗是鉅富的,這屋子便是祖基,祖宗埋着無數的銀子,有福氣的子孫一定會得到的罷,然而至今還沒有現。至於處所,那是藏在一個謎語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