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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呀,有話跟你說!」她探出頭來,半笑半惱的說。他慢慢走了進去。
桌上有幾個還不甚熟的白梨,皮兒還發青。一把酒壺,三個白磁酒盅。一個頭號大盤子,擺着半隻醬雞,和些燻肝醬肚之類的喫食。
「你瞧,」虎姑娘指給他一個椅子,看他坐下了,才說:「你瞧,我今天喫犒勞,你也喫點!」說着,她給他斟上一杯酒;白乾酒的辣味,混合上燻醬肉味,顯着特別的濃厚沉重。「喝吧,喫了這個雞;我已早喫過了,不必讓!我剛纔用骨牌打了一卦,準知道你回來,靈不靈?」
「我不喝酒!」祥子看着酒盅出神。
「不喝就滾出去;好心好意,不領情是怎着?你個傻駱駝!辣不死你!連我還能喝四兩呢。不信,你看看!」她把酒盅端起來,灌了多半盅,一閉眼,哈了一聲。舉着盅兒:「你喝!要不我揪耳朵灌你!」
祥子一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泄;遇到這種戲弄,真想和她瞪眼。可是他知道,虎姑娘一向對他不錯,而且她對誰都是那麼直爽,他不應當得罪她。既然不肯得罪她,再一想,就爽性和她訴訴委屈吧。自己素來不大愛說話,可是今天似乎有千言萬語在心中憋悶着,非說說不痛快。這麼一想,他覺得虎姑娘不是戲弄他,而是坦白的愛護他。他把酒盅接過來,喝乾。一股辣氣慢慢的,準確的,有力的,往下走,他伸長了脖子,挺直了胸,打了兩個不十分便利的嗝兒。
虎妞笑起來。他好容易把這口酒調動下去,聽到這個笑聲,趕緊向東間那邊看了看。
「沒人,」她把笑聲收了,臉上可還留着笑容。「老頭子給姑媽作壽去了,得有兩三天的耽誤呢;姑媽在南苑住。」一邊說,一邊又給他倒滿了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