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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死”字,凌宜生突然心跳了一下,很劇烈的痛。他覺得很奇怪,忙拉着高音離開橋欄,說我們回去吧,不知怎麼着,我的胸口有些難受。高音說,是不是病了,去醫院看看吧。凌宜生搖頭,說不是,我沒病。往回走時,迎面走來一個人,向他喊了一句。凌宜生一看,是王裕,說是你啊,也出來散步了?王裕腋下夾了一隻大包,走上前來,說到一個朋友家去串門,你們倆口子可真親密。高音微笑着說,偶爾一回,也就被你撞上了。
聊了幾句,王裕提出要和凌宜生單獨說些話,高音便自己先回去了。王裕把凌宜生被風吹亂的衣領整整好,說陪我去喝杯酒好不好,我心情很糟。因爲上次誇口的事,凌宜生老是不安,忙說,好吧,我來請你。王裕說,我先提出來的,怎麼要你請,太不給面子了。王裕向高音道歉一下,一摟凌宜生的肩膀,倆人來到橋頭旁邊的一間簡陋的館子。
在椅子上坐好,王裕用筷子比畫着說,看來我是要走定了,在這個單位待了十幾年,沒有一點發展前途。這次往局裏又花了不少心思,受了白眼,丟了面子,再留下來已沒意思了。凌宜生懂得王裕失落的心情,一向自以爲是的人遭到挫折,肯定比其他人更難接受。舉杯和王裕幹了一杯,說依你的能力,在什麼地方混不開呢?王裕倒上酒,說話是這樣說,我也是經常被這些話罩得暈頭轉向,以爲自己很行,人生有多少個十幾年。凌宜生也有同感,說常常覺得在等待什麼,一轉眼年紀就上來了。
王裕邊喝酒邊發牢騷,聲音也大,引得周圍的人都看過來。凌宜生不得不賠笑說,樹挪死,人挪活,我不相信你到其他地方會弄不出點模樣。喝過一個時辰,兩人的臉上都泛出紅光。王裕僵硬着舌頭說,我是有這個想法,這年月不下點膽真直不起腰桿來。我沒你那麼好的老婆,當個大局長,事業不用操心。凌宜生說,你倒像是在罵我,我又不想依靠她喫飯。她當她的官,我做我的平民。王裕禁不住哈哈大笑,說是呀,在裙子底下蹲着活,是不能暢意的。凌宜生聽不順耳,卻又說不出什麼,悶頭猛喝酒。喝完一杯王裕就給他倒一杯,轉眼兩瓶白酒全部喝光。凌宜生覺得不能再喝,說要先告辭,高音有事在家等他。王裕拉住凌宜生,取出兩頁紙說,我想起一件事,這是兩張差旅費和業務招待費的發票,你籤個字給報了吧。凌宜生支撐着自己欲倒的軀體,說等到新經理來了,你找他籤吧。王裕說,我這兩天就想走,誰知道他哪天來。再說,他是新任,找他簽字,一定要刁難一番。我跟你一樣,都受不慣這種氣,你就籤一下算了。凌宜生頭重腳輕,兩眼迷濛直想睡覺,問是多少?王裕甩了甩髮票,說也就三千多塊。
凌宜生接過王裕遞過的筆,在紙上籤上自己名字,忍住嘔吐,趕快出了館子。王裕幫忙攔了一輛出租車讓他上去,問要不要送到家。凌宜生擺擺手,車子開到家門口,終於忍不住把胃裏的食物吐了出來。吐完之後,腦子輕鬆許多。回想剛纔簽字的情景,覺得蹊蹺,那紙上的字他幾乎沒看。心裏突然一沉,暗暗叫道:千萬別出事,但願這次王裕不會起什麼壞心。
次日天空晴朗,王裕交過來一份辭職報告,凌宜生粗粗掃了一眼,便放下心來,嘴裏說道,真的要走嗎?王裕一掃昨日低落的精神狀態,說當然,大丈夫言出必行,本來想不辭而別,考慮到不夠禮貌,這個週末我請大家去賓館喫一頓。凌宜生毫無激情,說沒有這個必要。我看還是等新經理來了你再走吧。你業務上的一些手續問題,我也不太清楚。王裕說,我已經寫好了清單,現在就辦一下移交,有事可以到家裏來找我。
放走了王裕,凌宜生也產生要走的打算。跟高音商量了一下,決定等新經理來了再說。凌宜生要走的心理並非與王裕相同,只不過有些傷感,被降了職,見王裕的離去,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在公司裏,他並沒有做什麼實事,只有在老家他纔有點充實感。有時,凌宜生覺得骨子裏就是個極度平淡的人,那些藝術,理想,實際離他都是很遠的。就像一頭驢,矇住它的眼睛讓它拉磨,它就有使不完的勁。若牽它到大草原上,它反而要無所適從,要撅起屁股拿腳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