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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之後的風起得更大更舒展一些,農場平靜的似一潭池水,凌宜生在這段時間得過三個表揚,屈指算算,大概可以減十來天的刑。凌宜生沒有一點欣喜,反而更覺得時間的漫長,只不過他的煩躁漸漸變成憂鬱,任何性子都是可以“磨鍊”的,改造改造,也就是這個意思。
每天清晨來到農場的大曬坪上,凌宜生像曹操放眼江山那樣縱眺遠處,平原的廣闊會讓他的內心多少有一些豁亮,於時便想,人生起起落落,坎坷一點也許更能增加生存的意義。自此,凌宜生真正“轉化”過來,應了他曾經夢裏所說的改變。後來,直到凌宜生再次見到那個女人時,他才猛然明白,這一切的動力,都是來源於遇見了她纔開始有的。
這一天,凌宜生同其他人下完半車煤塊,天上飄起了小雨,見監工不在,便勸說司機把車開到農場堆放廢舊物的倉庫邊去。衆人萬分高興,提議一起打牌。司機從車上拿出幾瓶啤酒說,我也來一個,誰贏了就喝一口酒。
一夥人分作兩堆,坐在倉庫的牆根下玩起牌來。凌宜生玩了兩盤都贏了,猛喝了半瓶啤酒,尿意上來,出去外面的草堆旁撒尿,見不遠處有個人騎單車緩緩駛來,到一處坑窪地摔了一跤。凌宜生正猶豫要不要去幫忙,那個人早已瞧見他,朝他揮手,並“喂”了一聲。
凌宜生只好過去,見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扶着單車立在那兒,渾身是污泥。凌宜生問,怎麼,摔傷了?女孩說,車子摔壞了,你會修車嗎?凌宜生指指身後,說我那邊有事,走不開。女孩央求說,幫我修一下吧,我給你錢。拿出一張五元的票子,盯着凌宜生,又摸出一包煙說,這個也給你。凌宜生看了看煙,把煙接過來,放入了口袋,說有煙就可以,錢不用。女孩見他轉身就走,問道,哎,你去哪裏?凌宜生說,我去跟他們說一聲,你等一下。凌宜生把自行車推到路邊的破亭子下,返身回到倉庫,對衆人說道,你們先玩,那邊有個丫頭的車壞了,我幫她修一修。
有人笑說,心腸這麼好呀,給了你什麼好處?凌宜生說,她答應和我親嘴兒,你眼紅嗎?衆人笑起,凌宜生問司機要了幾把工具,來到亭子下。女孩弄弄身上的泥沙,說麻煩你,真不好意思。凌宜生說,你給了我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拆裝了個把鐘頭,女孩坐在邊上的磚頭上看,一會兒問,你也是這裏的犯人?凌宜生頭不抬,說這裏是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女孩說,我知道,那你是犯了什麼事,是跟人打架嗎?凌宜生擦了擦手,把那包煙拆開,抽出一根點上,眼睛望着亭外的景色,雨霧濛濛,一片迷茫。
女孩說,我以前常來這兒,跟這兒的犯人都很熟悉的。凌宜生問,你不怕?女孩覺得稀奇,說什麼好怕的,犯人也是人。再說,我姐夫在這兒,誰還敢欺負我?凌宜生問,你姐夫是誰?女孩說,杜式雄,杜場長呀。凌宜生丟了半截煙說,你姓楊,楊娣是你姐姐?女孩笑了,說我不姓楊,我姓穆,叫穆小秋。楊娣是我表姐。說着,她把放在地上的煙也拿出一根來抽。凌宜生說,你也抽菸?穆小秋說,好玩,有時心情不好就抽一根。穆小秋笑起來時,一口細碎的白牙露出。她輕輕地吸了一口,又輕輕地吐出來,說,我很少抽,怕給父母親看見,我還在讀大學。凌宜生說,你也會心情不好?穆小秋說,摔一身爛泥巴,車子又壞了,心情能好嗎?要不是遇上下雨,我是要進城去的。
凌宜生邊修車子,邊與穆小秋聊了一會,受她的感染,心情愉快起來。他本是個閒散的人,慣於一切隨遇的浪漫。這時候,他隱隱有種新開始的感覺。正像謝延深說的那樣,要適應所有的事情,再去改變境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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