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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看見大家吵鬧並且輕易動怒時,他常笑嘻嘻地說:“看來這就是我們大家都在犯的嚴重罪行呢。現在只因爲假面具被揭穿急於申明和掩飾罷了。”
他對於人類社會所壓迫的婦女和窮人總是寬厚的。他說:“凡是婦女、孩子、僕役、沒有力量的、貧困的和沒有知識的人的過失,都是丈夫、父親、主人、豪強者、有錢的和有學問的人的過失。”
他又說:“對無知識的人,你們應當盡你們所能的多多地教給他們;社會的罪在於不辦義務教育;它負有製造黑暗的責任。當一個人的心中充滿黑暗,罪惡便在那裏滋長起來。有罪的並不是犯罪的人,而是那製造黑暗的人。”
我們看得出,他有一種奇特和獨有的批判事物的態度。我懷疑他是從《福音書》中得到這一切的。
一天,他在一個客廳裏聽到大家談一樁正在研究調查、不久就要交付審判的案子。有個窮苦無告的人,爲了他對一個女子和所生孩子的愛,在生路斷絕時鑄了私錢。鑄私錢在那個時代是要受極刑的。那女子拿着他所造的第一個私錢去用,被捕了。他們把她抓了起來,但是隻有她本人犯罪的證據。只有她一個人能告發她的情人,送他的命。她不肯招供。他們再三追問。她仍堅決不招供。這樣,檢察長心生一計。他編造她的情人變了心,極巧妙地僞造許多信札的斷片,來說服那個苦惱的女人,使她相信她有一個情敵,那男子有負心的行爲。在妒恨悲憤之中,她終於舉發她的情人,一切都招供了,一切都證實了。那男子是無法挽救了。不久他就得在艾克斯和他的同謀女犯一同受審。大家談着那件事,每個人都稱讚那官員的才幹,說他能利用妒嫉之心,因憤怒而真相大白,法律的威力也因報復的心理而得以伸張。主教靜悄悄地聽着這一切,等到大家說完了,他問道:“那一對男女將在什麼地方受審?”
“在地方廳。”
他又問:“那麼,那位檢察長將在什麼地方受審呢?”
迪涅發生過一件慘事。有個人因謀害人命而被判處死刑。那個不幸的人並不是什麼讀書人,但也不是完全無知無識的人,他曾在市集上賣技,也擺過書信攤。城裏的人對那案子非常關心。在行刑的前一日,駐獄神甫忽然害了病。必須有個神甫在那受刑的人臨終時幫助他。有人去找本堂神甫。他好象有意拒絕,他說:“這不關我事。這種苦差事和那耍把戲的人和我都不相干,我也正害着病,況且那地方下屬我的範圍。”他這答覆傳到主教那兒去了。主教說:“本堂神甫說得對。那不屬於他的範圍,而是屬於我的。”
他立刻跑到監獄去,下到那“耍把戲的人”的牢房裏,他叫他的名字,攙着他的手,和他談話。他在他的身旁整整過了一天一夜,飲食睡眠全忘了,他爲那囚犯的靈魂向上帝祈禱,也祈求那囚犯拯救他自己的靈魂。他和他談着最善的、亦即最簡單的真理。他直象他的父親、兄長、朋友;如果不是在祝福祈禱,他就一點也不象個主教。他在穩定他和安慰他的同時,把一切都教給他了。那個人原是要悲痛絕望而死的。在先,死對他好象是個萬丈深淵,他站在那陰慘的邊緣上,一面戰慄,一面又心膽俱裂地向後退卻。他並沒有冥頑到對死活也絕不關心的地步。他受到的判決是一種劇烈的震撼,彷彿在他四周的某些地方,把隔在萬物的神祕和我們所謂生命中間的那堵牆震倒了。他從那無法補救的缺口不停地望着這世界的外面,而所見的只是一片黑暗。主教卻使他見到了一線光明。
第二天,他們來提這不幸的人了,主教仍在他身旁。他跟着他走。他披上紫披肩,頸上懸着主教的十字架,和那被縛在繩索中的臨難人並肩站在大衆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