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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把这个蛮横无理的家庭教师痛打一顿,赶出去;但是在维里埃尔,甚至在整个省里会引起怎样的哄动啊!在法尔科兹的报纸被取缔以后,报纸的主编从监狱里放出来,我曾经对促使他失去六百法郎收入的职位起到一定影响。有人说这个拙劣的作家居然敢在贝藏松重新露面。他很可能十分巧妙地公开攻击我,而且让人没办法把他送上法庭!把他送上法庭!……这个坏蛋会千方百计地暗示他说的都是实话。一个出身好,有像我这样地位的人,受到所有平民的憎恨。我将看到我出现在巴黎的所有那些可恶的报纸上。啊!我的天主!怎样的笑柄啊!看见雷纳尔这个古老的姓氏陷在嘲笑的污泥里……如果我要旅行的话,那就得改名换姓,怎么!放弃这个是我的光荣,是我的力量的姓氏!真是太不幸了。
“如果我不杀死我的妻子,只是把她赶出去,让她丢人现眼,她的姑母在贝藏松,会亲手把财产全部交给她。我的妻子会带着于连到巴黎去生活,维里埃尔的人会知道的,我还是会被看成一个受骗者。”这个不幸的人从灯光变暗发现天开始亮了。他到花园里去吸点新鲜空气。这时候他差不多已经做出决定,决不把事情闹大,特别是因为他想到事情闹大会让维里埃尔的他那些好朋友感到非常高兴。
在花园里散步,略微使他平静了一些。“不,”他嚷道,“我决不放弃我的妻子,她对我太有用了。”他想到他的家没有了他的妻子以后的情形,感到可怕极了。他的亲戚只有德·R…侯爵夫人,她老朽,愚蠢而又恶毒。
一个非常合理的主意出现在他脑海,但是要去实行,这就需要有刚强的意志力,而这个可怜的人在这方面实在差得太远了。“如果我保留我的妻子,”他对自己说,“我知道我自己的脾气,哪一天在她使我失去耐性的时候,我会责备她犯的过失。她自尊心很强,我们会闹翻,而这一切会在她继承她的姑母的财产以前发生。那时候,人们会怎样嘲笑我啊!我的妻子爱她的孩子们,到最后全都落到他们手里。可是我呢,我将成为维里埃尔人的笑柄。‘怎么,’他们会说,‘他甚至没有本事向他的妻子进行报复!’我光怀疑而什么也不去证实,不是更好吗?这样一来,我把自己的手捆起来,以后我也不可能责备她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以后,德·雷纳尔先生的受到伤害的虚荣心又发作了,他尽力回忆在维里埃尔的卡西诺[2]或者贵族俱乐部的弹子台旁,能说会道的人在打弹子的间歇中,取笑一个受欺骗的丈夫时提到的所有那些办法。这些玩笑此时此刻在他看来有多么残酷啊!
“天主!我的妻子为什么没有死掉!那样的话,我就不会遭到嘲笑了。我为什么不是鳏夫呢!否则我就可以到巴黎的最上流的社交界去过上半年。”在鳏居的想法带来这片刻的幸福之后,他的想象又回到查明真情的方法上。他是不是在半夜里,所有的人都睡了以后,在于连的卧房门前薄薄地撒上一层麸皮?第二天上午他可以在阳光下看见脚印。
“不过这个方法绝对不行,”他突然怒气冲冲地叫起来,“埃莉莎这个下流东西会发现,这所房子里的人很快就会知道我在吃醋。”
在卡西诺谈起的另外一个故事里,有一个当丈夫的为了查明自己的不幸遭遇,他用一丁点儿蜡把一根头发像贴封条似的,粘在他妻子的门上和风流情郎的门上。
在一连犹豫了那么多小时以后,他觉得这个弄清自己的命运的办法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办法,他正考虑使用它的时候,在一条小路的拐弯处,遇到了他曾经希望看到她死掉的那个女人。
她刚从村子里回来。她是到维尔吉的教堂去望弥撒。有一个传说,在冷静的哲学家看来非常不可靠,但是她完全相信,这个传说认为今天大家使用的这座不大的教堂,就是当年德·维尔吉领主老爷的城堡的小教堂。德·雷纳尔夫人在这个教堂里祈祷,可是在她打算用来祈祷的全部时间里,这个想法一直困扰着她。她不停地想象着她的丈夫在打猎的时候仿佛出于偶然地把于连杀死了,接着到了晚上还让她吃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