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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赠与使于连大为惊讶。他已经不是我们过去认识的那个严肃、冷静的人。他的儿子的命运预先吸引住他的全部思想。这笔意外的财产,对一个像他这样贫困的人说来,数目相当可观,使他变成了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看到了他的妻子或者说他有了三六,〇〇〇法郎的年金。至于玛蒂尔德,她的一切感情都集中在对她的丈夫的崇拜中。出于自尊心,她现在一直把他称为她的丈夫。她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愿望,是让她的婚姻得到承认。她时时刻刻都在夸大自己的高度明智,能够把自己的命运和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的命运结合在一起。个人的才能在她头脑里认为是非常时髦的。
几乎经常不断的分开,事情的错综复杂,还有用来谈情说爱的时间的缺少,这一切使于连从前想出来的那个明智的策略效果变得越发好了。
玛蒂尔德能够和她真正爱上了的男人见面的时间是那么少,最后她失去了耐心。
她在情绪不好的情况下,写了一封信给她父亲;她像《奥赛罗》[2]那样开头:“我喜欢于连胜过上流社会提供给德·拉莫尔侯爵先生的女儿的那些乐趣,我的选择足以证明这一点。那些因为受人敬重和满足渺小的虚荣心而得到的快乐,对我说来,豪无价值。我和我的丈夫分开生活马上就要满六个星期了。这足以证明我对您的敬重。在下个星期四以前,我将离开父亲的家。您的赐赠已经使我们富有。除掉可敬的皮拉尔神父,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将上他的住处去,由他为我们主持婚礼,在婚礼举行一小时以后,我们动身去朗格多克,永远不再在巴黎露面,除非有您的命令。但是使我伤心的是,这一切将被人编成耸人听闻的故事来嘲笑我和嘲笑您。愚蠢的公众的那些俏皮话难道不会逼得我们善良的诺贝尔找于连决斗吗?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我完全不能左右他。我们会在他的心灵里发现反抗的平民的本性。我跪在地上恳求您,我的父亲啊!下个星期四,到皮拉尔先生的教堂里来参加我的婚礼吧。那些恶毒的故事的锋芒将会因此而变钝,您的独子的生命安全,我丈夫的生命安全,都将得到保障,等等,等等。”
侯爵的那颗心给这封信投入在难以言表的窘困之中。这么说,必须最后做出一个决定。所有那些细小的习惯,所有那些平常的朋友,都失去了对他的影响力量。
在这个罕见的情况下,年轻时代经历的事件所赋予他的那些重要的性格特征,又完全恢复了它们的力量。流亡生活的种种不幸使他变成了一个想象力丰富的人。有两年工夫,他享有一笔巨大的家产和宫廷上一切荣耀的待遇,可是一七九〇年把他投入在流亡生活的可怕的贫困里。这次艰苦的磨练改变了一个二十二岁的人的心。实际上,与其说他是受财富的支配,不如说他是坐镇在自己现在拥有的巨大财富中间。然而正是这个曾经使他的心避免受到金钱腐蚀的想象力,让他受到一种疯狂的欲望的折磨:他要看到他的女儿有一个漂亮的封号。
在刚刚过去的六个星期里,侯爵有时心血来潮,想让于连富起来;他觉得贫穷对他德·拉莫尔先生说来是不体面的,可耻的,对他女儿的丈夫来说应该是不可能的;他把钱扔出去。第二天,他的想象又朝另外一个方向发展,他觉得于连会懂得他慷慨解囊的没有明说出来的意思,会改名换姓,远远地跑到美洲去,写信告诉玛蒂尔德已经为她而死……德·拉莫尔先生想象这封信已经写好,猜测它对他女儿的性格产生什么影响……玛蒂尔德的真正的信把他从这些如此孩子气的梦想中拉出来,这一天他考虑怎样杀死于连或者怎样使他失踪,考虑了很久以后,又想象怎样帮他建立一个辉煌的前程。他让于连用他的一处庄园的名称做为姓氏;为什么不可以把自己的爵位让给于连呢?他的岳父德·肖纳公爵自从独子在西班牙被杀死以后,曾经有好几次谈到把爵位转让给诺贝尔……“我们不能不承认于连有处理事务的非凡能力,有胆量,也许甚至还有才华,”侯爵对自己说……“可是在这个性格的深处,我发现有可怕的东西。这是他给每一个人留下的印象,因此一定有什么实际存在的东西(这个实际存在的要害越是难以抓住,它越是叫老侯爵的那颗富有想象力的心感到害怕)。
“我的女儿有一天非常聪明地把它表达出来(在一封我们没有引用的信里):‘于连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客厅,任何一个小集团。’他没有为自己准备下能够支持他来反对我的力量,如果我抛弃他,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这是由于对于社会现状的全然无知吗?……我有两三次对他说过:‘只有那些客厅的支持,才是真正的、有用的支持……’“不,他没有检察官不浪费一分钟,不错过一个机会的那种机智、狡猾的天性……他决不是路易十一[3]式的性格。另一方面,我又看见他使用那些最反对宽宏大量的格言……我糊涂了……他重复讲这些格言会不会是用来作为阻挡他的热情的堤坝呢?
“至少有一件事情很清楚:他忍受不了蔑视,我从这一点上掌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