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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笑聲中過得特別快。到了最後一個演員,顧逸看了看錶,今天的時長比往常久。再抬起頭時,梁代文走過她身邊,顧逸心想,沒聽見報幕嗎,還剩一個演員呢,退場也不是這個方向。
直到他站上了舞臺,聲音乾淨地做了一句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梁代文,是一位述情障礙患者,現在在做無障礙設計師。
顧逸人都傻掉了。搞什麼……
“我是個不會笑的男人。經常來的人可能記得我,我經常坐在臺下被人問,爲什麼不笑,是生活太苦了嗎,想給我們演員點顏色看看嗎,還是故意挑釁?其實都不是,我缺少感受,喜怒哀樂到了我心裏,都沒有什麼波動,因此會被很多人誤會,覺得這個人好冷漠。對,最極端的狀況是我爺爺的葬禮我也沒哭,他對我很好,有親戚說,媽媽去世哭那麼慘,爺爺就不哭嗎?但這裏有個微妙的分界點,我是在媽媽去世之後變成述情障礙的。再後來變成成年人,就會有男人女人說了,哎你看,這個死高冷有點意思。”
到了演出尾聲,大家笑得累了,氣勢有點頹下去。梁代文也免不了緊張,顧逸不知道該着急還是該興奮,着急是這會兒需要拋個梗把氣氛頂上去,興奮的是梁代文感受到了緊張,會忘詞是正常人才有的反應——不是誰都能講脫口秀的這下明白了吧!
他沉着臉繼續講,完全不理會顧逸在旁邊跳腳。
“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講脫口秀,也不覺得和這個能沾上關係,今天的專場名字叫‘缺憾’,我仔細反思了一下自己算不算有病,應該是有,所以我就主動報名了。大家可能沒有聽說過述情障礙這種病,我沒有想象力,十四歲之後也沒做過夢,你們用來做白日夢和暢想未來的時間,我都用來學習和工作了,所以我的成績異常地好,讀書讀得差不多了,我就開始運動,正好可以抑制身體裏偶爾襲來的感受。我的感受和別人不太一樣,你們胸口痛的時候可能分辨得出是失戀了,難過了,考試出成績了緊張了,我不會,我就只會覺得得去醫院。醫生看到我就很生氣,指標正常來幹嘛來了,後來說小夥子你這是心因性的,走吧,去看心理醫生。幾次下來我開始感受到痛苦,痛苦源於我什麼都感受不到,身體裏的痛和癢又止不住,於是我一直把剩下的時間用來折磨我的心理醫生,他現在去了美國,基本不接我的電話,怕我。”
“我的主業是一名無障礙設計師,因爲我的媽媽是小兒麻痹症患者,常年要坐輪椅,後來因絕症去世了,我從小對這些都很在意。這個職位在國內非常少,少到我爲了爭取一個專門的崗位,去美國待了半年,之前賺着外快養這份愛好,做過殘疾人學校的扶手,酒店的無障礙設計外包,還做過電動輪椅的輪子設計,自動伸縮保持平衡的餐具,現在設計App……崗位的缺少把我熬成了全能。大家也許看過那種在裝修市場門口站着的泥瓦匠,一排碼在那裏,各有各的擅長,漆牆,裝吊頂,美縫……應有盡有。如果設計師也有這樣的一條街,我可以買個古代的竹簡,會的東西罄竹難書……誇張了。但其實光靠我一個人不夠的,如果大家都能在關注殘疾人這件事情上注意,就不需要我這種磚了。比如汽車佔盲道的時候,用香蕉堵住他的排氣管,有人坐在地鐵愛心專座上不給孕婦讓座時,一腳把他踢開……”
場子逐漸熱了起來。沒有人會不喜歡帥哥講段子,尤其一本正經笑也不笑。梁代文大概只會講這一次,因爲他明顯已經嫌棄了自己逗笑別人時冒出的肢體動作;他也的確很會裝,明明現在已經能笑出來了,卻要把不會笑的人設貫徹到底,彷彿還有個什麼精彩的收尾等着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