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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九淵從西北啓程,快馬日夜疾行,趕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擠在逃難人羣的夾縫中艱難地闖入了城中。
李穠在京城之南數處奔走,最終將倉庫建在了璧縣。她記得許久以前,她和趙執同去戶部查閱文書,聽戶部一位行走過四方的主事說過。璧縣是離大晛帝京最近的糧倉,縣內有水澤清嘉泊,仰賴水澤灌溉耕種,豐收之年糧米可供外地。等到了璧縣,李穠親自和趙執身邊派來的副將察看璧縣的交通阡陌,地勢地形。
短短不到一月之間,聽李穠之命,鶴鳴樓在壁縣建起新倉,存儲四方輸送而來的糧、鹽、布匹。
李穠手中持有政事堂的一枚令牌,因此得以出入京城。她出入雖然未受阻,但卻無意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密探向拓跋虎文帳中傳去最重要的一條消息就是,大晛軍統帥趙執並未像世人所傳的那樣多年未成家,其妻就在建康城中。拓跋虎文傳下命令,攻下建康城之時,誰先擒住趙執的女人,賞金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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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穠自收到翟久淵的飛鴿傳書後,數日間將鶴鳴樓四境的產業重新盤點。她在杜徵留給她的箱篋中翻出數捆幾十年前的賬簿,賬簿將每一筆錢資、米糧的數目記得很清晰,但最終能夠流向了何處卻省去了。李穠不禁想,從前朝改換至元慶,鶴鳴樓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爲何她竟從未在史書中讀過些微記載。
京師危如累卵,秦淮河畔百年繁華在震動中盡數收斂起來。河面除開巡防營的戒嚴船隻,再無遊玩的畫舫,沿岸舞館、酒家早就收起攬客的錦旆,緊閉大門,在南方有落腳之地的商家已閉門難逃了。有滯留在建康的外域商人,用自己的方式在城中尋求着庇護。偶爾路過朱雀大橋,看到昔日門前車水馬龍的天下第一樓靜靜矗立在河畔,再聽不到笙簫鼓樂,也聞不到熟悉的南海蘇合香,不知裏間可還有人。
四境處處戰亂,李穠本以爲,四方銅雕的主人受亂所阻,不能到達京城了。她沒想到的是,就在翟九淵從城門中闖進來的當晚,另外三位銅雕的主人也並未受阻,一起出現在了樓中。
翟九淵,端木青棠,這兩位是李穠認識的。還有一位——三人剛在房中坐下時,房門敲響,夥計引進來一個衣衫簡樸的老叟,李穠看到他的瞬間,就想起了這人是誰。第四方銅雕的主人一直都在建康城中,就是那日她和趙執初抵京城時,在桃葉渡口扶了她一把的老吏。那天想來並非巧合,老吏該是有意等在那裏,要看一看李穠這個新任掌櫃的。那時李穠毫不知情,直到現在看到他才突然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