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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叫,也不喊,而是發出低沉有力的叫聲,像沉睡的獅子,未醒的老虎。
他恨恨地睜開眼睛,想看看她的猙獰。
卻見她緊閉着雙眼,一半像痛苦,一半像享福,他不知道她是痛苦還是假裝痛苦,是享受還是假裝享受,但這一切,都像玉卿姐姐坐在查理先生的辦公桌上,頭向後仰,頭髮亂甩,木窗之下,她的表情照射進來,活靈活現。
窗外的陽光的熱力穿透了雲層、木窗、粉色的蚊帳、人造革的皮帶、微藍的棉織布,在這個天涼天裏,點燃了他的一團火,燃燒,卻並不蔓延,只是窩在那個狹小侷促的窩裏,不得竄出。故鄉的禾苗藉着他的體力,接上了地球的生氣,在生長,拔節,灌漿,地球的力量和陽光的力量在交接,在碰撞。地球,這個唯一存在人類和生命的星球,太陽,這個千百萬年以來只會燃燒自己,照亮宇宙的星球,在這個小小的木窗下,實現了完美的歷史性和地理性的會晤,這是宇宙間的一小步,卻是他人生的一大步。
他感覺他的殘損的手掌,像泥漿中冒泡似地蠕動,正像那個窮困潦倒的文化人物郁達夫,正在被窩裏,做着犯罪的事情,又像山溝中狹窄的土牆根下,兩隻毛茸茸的小狗依偎在黃土築成的牆根之下,試圖取暖、解渴、充飢。這時候,光正撕開黑暗的烏雲,將遠山照得一片雪白,黑暗被剝離得一身清白,地球的皮膚和毛髮全都披上了太陽燃燒造就的金色的衣裳。自身之外,世界波瀾不驚,萬分寧靜,自身之下,卻驚濤拍岸,一個冷冷的驚顫,捲起了千堆雪,嘩嘩譁,和着一江春水,滾滾向東流去。
“你幹什麼?”
在她大叫一聲,睜開眼睛的一剎那,他閉上了眼睛,滾在了草蓆之上,蜷曲着身體直到胸前。
沉默,可怕的沉默。
他微微地睜開眼,看見她正用手摸着自己的衣物,又放在鼻子前聞了一聞。這時,他的某個角落,正傳來陣陣涼意。
“完了。”他想,都怪自己不想單詞,卻想校長的電教設備,想烏婷的攝影造型,想安越的爲她倒啤酒的一剎那,果然,還是思想害人。